那天我正好在江孜县城的朋友家喝茶，手机突然炸了。朋友圈全是火龙升天的视频，一条金红的光柱从雪山底下窜出来，像要把天撕开。我第一反应是，谁在放炮。后来才知道，是始祖鸟和蔡国强搞的《升龙》烟花秀。

海拔五千五的地方，风都喘不匀。他们倒好，卡车一趟趟往上运烟花，轰隆一下炸个十分钟。现场人还对着镜头拍胸脯说，材料可降解，牛羊早赶走了，小动物拿盐砖引开，事后一定清干净。听着挺周全。

可第二天，网上就炸锅了。

牧民说，前几天就看见大车进山。

草皮薄得像纸，机器一压，坑就留下来了。

明年草还能不能长，没人敢打包票。

我认识一个放羊的老阿爸，他蹲在山坡上看了半天烟花。事后跟我说，那一片草场，是他家三代人放牧的地方。现在地上有焦黑的印子，石头缝里的苔藓也没了。他说，这种地方，人走多了都会秃，何况炸一下。

环保博主也翻了旧账。

喜马拉雅是地球第三极。

一脚踩下去，可能十年都缓不过来。

这次搞烟花，有没有第三方提前认证？有没有环评报告？没人见过。

9月20日，日喀则政府坐不住了。直接派调查组上山，带着生态专家，一寸一寸看地表损伤。前一天还嘴硬的品牌方，第二天早上就发道歉信。始祖鸟说感谢监督，要请第三方评估，还要做环保计划。蔡国强也出来说愿意配合补救。

但网友根本不买账。

这牌子卖衣服的时候，广告全是雪山徒步，标语写着“敬畏自然”。结果自己跑去高原搞爆炸。

这不是拿环保当口号，背地里当笑话吗？

我去年在纳木错看到宣传片。几十辆车开进草场，说是临时取景，结果压出好几道沟。走的时候说会恢复，第二年我去，那几道印子还在。草没长回来，土都板结了。

这种事太多了。

沙漠办音乐节，草原搞时装秀。

嘴上说着尊重自然，其实只想上热搜。

可有些地方，伤一次就是永远。

生态专家讲过，我一直记得。

在高原，哪怕你只是清理垃圾时多踩两脚，底下冻土一暴露，水土就跟着变。整个链子慢慢断掉。

不是危言耸听，是我亲眼见过。

现在大家等的就是调查结果。

那片地到底伤成什么样了？

补种草能活吗？

冻土有没有被破坏？

道歉容易。

可草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就重新长出来。

行动比嘴皮子重要。

我觉得，艺术不该建立在破坏之上。

如果你真懂自然，就不会选这个地方点火。

所谓的“创作”，如果让牧民心疼、让土地流血，那就不值得被赞美。

始祖鸟要是真想补救，别再发通稿了。

不如雇当地牧民，长期巡护那片地。

每年出钱种草，公开数据，持续十年。

这才叫诚意。

自然不是背景板。

它会记住每一道伤。

我们欠下的，早晚要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