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8年10月，广州城沦陷的硝烟还没散尽，曾生带着三十几个小伙子蹲在惠阳周田村的祠堂里发愁。

这帮年轻人手里就五杆土枪、两门土炮，外加六个过年用的礼炮。

"就这点家伙什，打鬼子？怕是给人家挠痒痒都不够！"一个后生仔嘟囔着，手里的旱烟袋在青石板上磕得啪啪响。

谁也没想到，就是这群"叫花子兵"，后来竟成了让小鬼子闻风丧胆的东江纵队。最绝的是琼崖纵队，五六十号人被困在五指山里，饿得前胸贴后背，愣是靠着黎族老乡送的木薯熬过了最难的时光。这些游击队没军饷、没补给，连身像样的军装都凑不齐，可硬是在华南地界上跟鬼子周旋了七年多。

要说这帮人最拿手的，就是把穷日子过出花来。广九铁路沿线的老乡们至今还记得，游击队那些神出鬼没的招数。半夜三更摸进车站，往铁轨上浇凉水，等天一亮，太阳一晒，铁轨变形火车准点趴窝。小鬼子查来查去也搞不明白，这铁轨咋就自己长歪了？游击队员躲在甘蔗林里偷笑："这叫热胀冷缩，物理课没学好吧？"

1943年春天，顺德西海村的河汊子里演了出好戏。林锵云带着250个游击队员，借着密密麻麻的甘蔗林做掩护，把2000多伪军引进了埋伏圈。枪声一响，伪军才发现自己站在齐腰深的水里，活像一群待宰的鸭子。这一仗打完，游击队自己都没想明白，怎么就用八分之一的兵力，把敌人打得哭爹喊娘。

海上游击队的操作更绝。大鹏湾的渔民至今还传着当年的故事：游击队把渔船改装成"土炮艇"，甲板下藏着土制水雷。看见鬼子运输船过来，先假装打渔，等靠近了突然亮家伙。有一回抢了艘装满橡胶的货船，队员们乐得直蹦："这下可发财了，够做上千双胶鞋！"气得日军司令部下令，所有运输船必须派军舰护航。

香港沦陷那会儿，游击队还兼职干起了"快递小哥"。茅盾、邹韬奋这些文化人困在港岛，急得团团转。游击队员划着小舢板，趁着月黑风高把人一批批接出来。有个戴眼镜的教授吓得腿软，队员阿炳一把背起他就跑："您老别怕，咱这'特快专递'保准安全！"半年时间，800多人被平安送到后方，茅盾后来写文章说，这是他这辈子最惊险的"出差"。

华侨们也没闲着。南洋那边隔三差五就寄"爱心包裹"，有时候是钱，有时候是药品，最绝的是有次运回来1800支枪，藏在咸鱼桶里。海关的鬼子闻了又闻，愣是没发现咸鱼下头藏着硬货。东江纵队里十个有四个是华侨子弟，这些"洋包子"打起仗来比本地人还猛，老班长常说："这些后生仔，怕是喝咖啡都比咱喝凉茶多，可拼起命来一点不含糊。"

美国人后来发现这支"土掉渣"的部队居然是个宝贝。十四航空队专门派联络官过来，跟游击队合伙搞情报站。有回游击队摸进广州天河机场，偷拍到日军准备使用毒气的文件，急得陈纳德连夜把情报送到重庆。没过几天，国际舆论炸了锅，鬼子只好灰溜溜把毒气罐又运了回去。

到1945年抗战胜利时，华南抗日纵队已经发展成上万人的队伍。说来也怪，这些没上过军校的"泥腿子"，硬是把游击战玩出了七十二变。广九铁路上的铁轨被他们拆了装、装了拆，活像在玩积木游戏；海上的运输线被搅得七零八落，鬼子舰长们做梦都在骂"八嘎"。

如今走在深圳土洋村的老街上，还能看见当年东江纵队司令部的旧址。墙上的弹孔早被岁月磨平了棱角，只有门口那棵老榕树记得，七十多年前有群年轻人在这里商量着怎么用土炮打飞机。附近的阿婆说起往事就笑："那些后生啊，穷得叮当响，可就是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。"这话倒是不假，毕竟能用礼炮打鬼子的队伍，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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