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头,红军的枪口,理应是对着外面敌人的。
可是在1935年秋天的川西草地,有几支枪,差一点就对准了自己人。
这事儿的核心,是一个叫张国焘的人,他想当老大,而且手里攥着能当老大的本钱。
事情得从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会师说起。
按理说,这是天大的喜事,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,革命的火苗烧得更旺了。
可张国焘不这么想,他瞅了瞅自己手下那八万多人,再看看中央红军长途跋涉剩下的一万来人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。
他觉得,这红军的家,该由他这个“实力派”来当。
于是,会开了,争论也来了。
北上还是南下?
成了摆在桌面上的大问题。
中央坚持北上抗日,张国焘偏要拉着队伍去他看好的川康边“建立根据地”。
说不通,就掰。
最后,他仗着人多枪多,硬是把队伍给拆了,还把朱德总司令、刘伯承总参谋长,连同一方面军的两个军团,都裹挟着往南走了。
这一南下,可就把跟着走的红一方面军干部战士给坑苦了。
那日子,不是人过的。
张国焘为了把所有权力都抓到自己手里,天天搞思想清算,开批判会。
谁要是心向着北上的中央,谁就是“逃跑主义”、“右倾机会主义”。
刘伯承,这位从不说软话的川中名将,就成了他重点打击的靶子。
今天批这个,明天斗那个,搞得整个部队乌烟瘴气,人心惶惶,谁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。
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,感觉就像被绑架了一样。
火憋久了,是会炸的。
队伍里有几个从一方面军过来的年轻干部,都是火爆脾气,实在受不了这种窝囊气。
他们看着部队一天天被拖向深渊,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。
一天晚上,他们几个悄悄摸到了刘伯承的住处,压低了嗓子,说出了一个吓人的计划:干脆,咱们动手,把张国焘给控制起来!
这几个干部的想法很简单,也很直接:张国焘这么搞下去,是把几万红军往死路上带。
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革命。
不如来个狠的,把他抓了,然后拨乱反正,带着部队掉头北上,去找中央。
这事儿,说白了就是要搞一次内部的“兵谏”。
刘伯承听完,心里也是咯噔一下。
他跟张国焘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,对张国焘的为人,对他的野心,看得一清二楚。
说实话,从情感上讲,他恨不得立刻就这么干。
这些天他受的鸟气,挨的批判,心里也早就窝着火。
可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总参谋长,冲动解决不了问题。
他脑子飞快地转着,这事儿要是干了,后果会是啥样?
他明白,这计划太险了。
当时跟着南下的部队,一方面军的人加起来不到一万,而张国焘能直接指挥的四方面军,足足有八万多。
张国焘在四方面军经营多年,威信很高,很多战士只认他,根本不清楚他和中央的矛盾。
这时候要是动武,张国焘只要振臂一呼,说我们是“叛徒”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
红军打红军,内部火并,血流成河。
那不是救了革命,是彻底毁了革命,只会让山下的敌人拍手叫好。
刘伯承在屋里踱着步,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。
最后,他把烟头摁灭,对那几个激动的干部说:“你们的心情,我懂。
但这事太大,我们几个人定不了。
必须,也只能去请示朱总司令。
这种局面,只有他老人家出面,才能镇得住。”
找朱德总司令商量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
张国焘虽然挟持了朱德,但表面上还得尊称一声“朱总司令”。
可背地里,他早就派人在朱老总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,美其名曰“警卫”,实际上就是监视。
朱总司令的一举一动,都有人盯着,想跟他单独说句体己话,比登天还难。
刘伯承脑子活,他叫来自己最信任的警卫员王泉云,让他去请朱总司令,理由是“总参谋长想请总司令一起研究一下作战地图”。
这个借口很正当,张国焘的监视人员也不好公开阻拦。
王泉云机灵地甩开了“尾巴”,把朱德请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。
见面的地点,是红军大学旁边的一片空旷草地。
夜色深沉,寒风飕飕。
这地方好,视野开阔,几十米外有人靠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,不怕有人偷听。
朱德跟着王泉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,远远看见刘伯承站在夜色里,身影凝重,他就知道,肯定有大事。
两人见面,没有多余的寒暄。
刘伯承把那几个干部的“兵谏”计划,一五一十地跟朱德讲了。
朱德听着,一直没说话,只是背着手,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。
等刘伯承讲完,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刘伯承心里都有些发毛。
最后,朱德才缓缓转过身,看着刘伯承,语气平静但异常坚定地说:“伯承,这个办法,绝对不行!”
朱德的声音不高,但在寂静的草地上,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刘伯承心上。
他接着给刘伯承分析里面的道道。
第一,力量不够。
咱们手里这点人,跟张国焘的家底比,差太远了。
硬碰硬,是拿鸡蛋碰石头。
他张国焘在四方面军搞了那么多年的个人崇拜,他一句话,下面的人就会跟着他走。
咱们要是动手,他反过来给我们扣一顶“分裂红军”的帽子,到时候咱们有嘴都说不清,内战就真打起来了。
第二,时机不对。
朱德说,别看张国焘现在另立“中央”,但他还没敢公开跟党决裂,名义上,我们大家还是一家人,都是红军。
我们要是先动手,性质就变了,就把内部矛盾变成了武装冲突。
革命的本钱就这么点,哪经得起这么折腾?
听着朱德一字一句的分析,刘伯承心里那股被压抑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下去,理智又回来了。
他急切地问:“总司令,那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,看着他把部队带到沟里去?”
朱德的目光深邃,他拍了拍刘伯承的肩膀,说出了一番更有远见的话:“要让大家看清他的真面目,不能靠我们去说,得靠他自己去做。
他要南下,就让他去南下。
这条路,走不通,他迟早要碰壁。
仗打不赢,碰的壁多了,四方面军的广大干部战士自然就会思考,就会明白谁对谁错。
我们要争取的是大多数人,而不是解决他一个人。”
紧接着,朱德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:“我这边有消息,贺龙、任弼时同志他们带着红二、六军团正在往我们这边靠拢。
等他们来了,三支主力红军会合,我们的力量就壮大了。
到那个时候,我们再跟他摆事实、讲道理,我们腰杆就硬了,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!”
这番话,像一道光,一下子照亮了刘伯承心里。
他恍然大悟,原来朱老总不是消极等待,而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。
这盘棋的目标,是用最小的代价,团结最多的人,最终把整个红四方面军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。
“还是总司令想得周到!”
刘伯承由衷地感叹。
一场可能让红军元气大伤的内部危机,就在这片荒芜的草地上,被朱德的智慧和隐忍化解了。
有意思的是,就在朱德和刘伯承在南下部队中苦心周旋的时候,几百里之外,已经到达陕北的毛泽东,也在下着一盘几乎一模一样的棋。
当初中央红军决定单独北上,脱离险境时,队伍里也有人着急,建议把朱德、刘伯承这些核心领导也想办法接出来。
毛泽东当场就否定了这个提议。
他说的话,和朱德的想法不谋而合。
他告诉大家:“正因为张国焘想拉走部队,我们才更要把朱老总和伯承同志留在那里。
只要他们两位还在那支部队里,张国焘就不敢把事情做绝。
他们俩,就是我们插在南下部队里的两根支柱,是稳定军心的关键。
有他们在,那支部队就丢不了,就还有希望拉回来。”
后来的历史,完全验证了这两位领袖惊人的默契。
张国焘的南下计划果然处处碰壁,百丈关一战更是损失惨重,部队士气大跌。
四方面军的干部战士开始怀疑南下路线的正确性。
这时候,朱德、刘伯承在部队中耐心细致的工作起到了关键作用。
等到红二、六军团赶到甘孜与他们会师,贺龙、任弼时、朱德、刘伯承等人联手,与张国焘展开了坚决的斗争,最终迫使他放弃了分裂的主张,同意与两大主力红军一同北上。
后来,徐向前元帅回忆起这段往事时,也感慨地说,张国焘对朱总司令还是有所忌惮的,朱总司令的威望和分量,张国焘心里掂量过。
没有朱德的支持,他那个“中央”就名不正言不顺。
朱总司令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制约他,让他心里打鼓,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。
张国焘最终还是跟着部队到了陕北。
在那里,他因分裂党和红军的错误受到了严肃的批判。
参考文献:
《朱德传》,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,中央文献出版社,2006年版。
《我的回忆》,徐向前,解放军出版社,2007年版。
《刘伯承传》,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,当代中国出版社,1992年版。
《红军长征史》,中共党史出版社,2006年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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