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实说，玩通《宣誓》之后，我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情绪。

它不是那种烂到让你想砸手柄的愤怒，也不是那种玩到神作的狂喜。

它是一种……复杂的、混杂着惋惜和“我就知道会这样”的平静。

这种平静，比单纯的愤怒更让人难受。因为平庸的恶，才是最致命的。

它告诉你，一个曾经能做出《辐射：新维加斯》和《永恒之柱》的顶级CRPG老炮儿，如今也得向市场低头，做出一款“还行”的游戏。

“还行”，就是对黑曜石最大的侮辱。

1、精神分裂的产品，拧巴的定位

讲白了，黑曜石这次压根就没想明白，《宣誓》到底要做给谁玩。

他们既想要《永恒之柱》老玩家的情怀票，又眼馋《上古卷轴》那边ARPG玩家的钱包。

结果就是，一个典型的“既要又要”导致的四不像。

对于老玩家，尤其是我们这种吃惯了DnD规则配菜，没事就喜欢暂停游戏排兵布阵的老古董来说，《宣誓》就是一次赤裸裸的背叛。

我们本来就没几口饭吃了，你黑曜石浓眉大眼的，直接把煮熟的鸭子做成了快餐炸鸡柳？

我们爱的是什么？

是《永恒之柱2》那套可能是史上最牛逼的即时制CRPG系统，是运筹帷幄、管理一个完整冒险小队的醍醐味。

结果到了《宣誓》，队友管理？

删了。

战术AI？

没了。

一个队友就3个技能，跟个召唤兽似的，你甚至都不能像隔壁《龙腾世纪》一样切过去操作。

说真的，这事儿就离谱。

那对于新玩家呢？情况就好点了吗？

并没有。

新玩家一上手，可能会觉得“哎哟，第一人称砍砍砍，挺爽”，但这股新鲜劲儿撑不过10个小时。

等他们想深入了解剧情的时候，就会一头撞在艾欧拉世界复杂的背景墙上。

什么瓦利亚、什么艾迪尔、什么众神之争……这些没玩过前作的人谁懂啊？

于是，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出现了：老玩家嫌它战斗肤浅，新玩家嫌它剧情门槛高。

黑曜石就像一个想讨好所有人的餐厅老板，最后端上来一盘麻婆豆腐味的提拉米苏。

两边的客人都吃得直皱眉，只有老板自己觉得“你看，我创新了”。

这游戏就不该叫《宣誓》，它应该叫《永恒之柱：青春版》。

2、被稀释的叙事，闪着微光的残骸

聊到黑曜石，绕不开的就是叙事。

这也是我玩之前最担心的部分，玩了之后……怎么说呢，五味杂陈。

客观地说，《宣"誓》的故事，底子还在。

它依然保留了黑曜石最擅长的“电车难题”。在很多关键节点，你都要做出那种没有正确答案、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抉择。它对“哀痛”这种情绪的刻画，甚至可以说是我近年在游戏里见过最细腻、最真实的之一。它没有把前作那个关于信仰、谎言和历史的核心主题彻底丢掉，而是换了个角度，让你从更个人、更情感化的视角去重新审视。

这些都是闪光点。

但问题在于，这些闪光点，被包裹在大量“浅显化”的糖衣里。

为了照顾新玩家，文本量肉眼可见地缩水了，再也没有《永恒之柱》里那种长篇大论的哲学思辨。整个主线故事的格局也小了，更像是一个大型DLC，而不是一部独立作品。

最骚的操作是反派的塑造。（插一句，把前作一个路人支线的精英怪拉来当最终最终BOSS，这心得到多大？）她的行为逻辑，如果你不了解前作背景，会觉得非常单薄和莫名其妙。这就像你去看《复仇者联盟4》，但之前一部漫威电影都没看过，然后指着灭霸问：“这紫色大块头为啥非要打响指？”

黑曜石的老手艺还在，但只剩个锅底了。他们尽力在商业化的浪潮里，保留了一点点风骨，但这点风骨，在平庸的玩法面前，显得那么的无力和珍贵。

它就像在告诉你：我们还没忘本，但这次只能做到这儿了。

3、乏善可陈的玩法，唯一的优点是克制

如果说叙事是“功过相抵”，那《宣誓》的玩法部分，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——“一塌糊涂”。

我只有在前10个小时，觉得第一人称搓火球、双持附魔武器砍人“好像有点帅”。

然后呢？然后就没了。

战斗系统几乎没有任何成长感和策略性可言。所谓的Build自由搭配，很快就会发现，最优解就那么几个，剩下的都是花架子。后期基本就是纯粹的感官刺激，一路砍砍砍就完事了。

我最不能忍的，就是队伍感的彻底消失。

《永恒之柱》系列的核心魅力之一，就是带着一群性格各异的伙伴，在异世界组队冒险的沉浸感。而《宣誓》，把这一切都删了。队友变成了只会喊666的跟班，冒险变成了主角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
这已经不是扬短避长了，这是自断双臂。

找了半天，这游戏玩法上唯一的优点，可能就是开放世界的规模比较克制。它没学那些3A大厂，搞一个几百平方公里、塞满问号的“罐头”世界让你吃到吐。地图不大，支线任务也都做得挺用心，基本上没有纯粹的垃圾填充物。

至少，我这个2025年的“罐头”过敏重度患者，是完整地把它打通了。这本身就算是一种胜利吧……

总而言之，《宣誓》这游戏，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。它就像当年的《龙腾世纪2》，一个备受争议的“异类”。你说它好吧，那战斗、那RPG系统的简化，简直让人血压飙升；你说它烂吧，它在叙事上的那些闪光点，又让你觉得意犹未尽，甚至有点感动。

黑曜石今年最明智的决定，可能就是没给这游戏加上《永恒之柱》的前缀。否则，我绝对不会这么宽容。

现在，我只能把它当做一次正作之外的“农家乐”体验。趁着打折，或者用XGP白嫖一下，回到艾欧拉世界看看风景，还是不错的。

至少，它没有让我觉得浪费了生命。

至于真正的《永恒之柱3》？

我应该回去睡一觉，梦里啥都有。真的，啥都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