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是颜控,什么都没搞清就见色起意娶了我妈,后来才知她是首长
1980年,军区大院里,夜晚静谧而安详。
宋兰茹坐在儿子安安的小床边,轻柔地给3岁的安安讲着睡前故事:“坏人还想跑,那跑得可快啦,这时候军人叔叔眼疾手快,一个箭步冲上去,一把就将他按住……”
安安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,听得津津有味,突然发出“哇”地一声惊叹:“军人叔叔好厉害呀,长大后我也要像爸爸一样当个军人,把坏人都抓住!”
宋兰茹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,接着往下讲着故事。
等孩子慢慢进入了甜美的梦乡,她才轻轻地放下故事书,小心翼翼地站起身,蹑手蹑脚地朝房间门口走去。
刚轻轻地关上房门,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:“孩子睡着了?”
宋兰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,身体猛地一颤,她赶紧转目看去,发现是一周未归家的萧松云。
只见他身姿挺拔,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,那军装的线条硬朗又帅气。他的脸庞冷硬端正,眉毛浓密而有型,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,带着军人特有的不怒自威。
宋兰茹恍惚了一瞬,直到这一刻,她才真切地确认自己真的重生回了40多年前。
“你怎么了?照顾孩子累了?”萧松云的声音低沉而磁性,把宋兰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她轻轻摇了摇头,可心中却是复杂万分。上一辈子,他们因为一场意外而结了婚,婚后的日子一直都是冷冷淡淡,两人相敬如宾。
宋兰茹以前一直以为他天生就是这种寡言少语、冷淡的性子,却没曾想,他死后,竟留下遗言要求和另一个女人合葬在一起。
到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,原来萧松云得了绝症后一再要求离婚是有这样的原因。
如今重来一世,她还要继续过这种丧偶式的婚姻生活吗?
见她呆呆地发着愣,萧松云没有再追问下去,他轻轻推开房门,瞧了一眼熟睡中的安安,然后转身朝着浴室走去。
宋兰茹看着他的背影,轻轻叹息一声,默默回了房间。
等他洗漱完走进房间,宋兰茹才淡淡地开口说道:“走廊灯泡快坏了,一闪一闪的,你明天去换一下吧。”
萧松云闭着眼睛,轻声应了声:“嗯。”
宋兰茹看了他一眼,见他一脸疲惫,又继续说道:“明天带孩子去检查身体,你有没有空呀?”
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,声音平静地说道:“有,明天你喊我。”
宋兰茹看着他眼底青黑一片,心疼地轻轻叹了一口气。他作为营长,每日任务繁重,每天早出晚归,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坐下来交谈过了。
……
第二日。
等宋兰茹悠悠转醒,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铺,发现早已冰凉一片。
她苦涩地笑了一下,起身穿上拖鞋,慢慢地走到了走廊。
她看了看那依旧一闪一闪的灯泡,还是原来那个,心口不由得堵了一下。
一转头,就看见安安正坐在餐桌上吃着红薯。餐桌太高了,他只能小手拿着红薯,吃得满脸都是,红薯渣掉得全身都是。
宋兰茹皱着眉,赶忙走上前,轻轻地将安安抱了下来。
安安花着一张脸,咧开嘴嘿嘿笑着说:“爸爸给的红薯好好吃,比糖还甜呢!”
宋兰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可检查身体不能吃东西呀,看来又得约明天了。
从以前开始萧松云就一直是这样,总是丢三落四,忽略这些生活中的小事情。
等安安吃完红薯,宋兰茹就带着他去了保育院。
把安安送到保育院后,宋兰茹回到家又开始打扫卫生,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,接着又开始准备午饭。
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,让宋兰茹有些心累。
上一辈子,宋兰茹做了十年的家庭主妇。每天都是围着孩子和家务转,直到孩子离家读书,她才得以自由,后续创业投入到了餐饮行业。
等饭做好了,宋兰茹才发觉自己竟做了两人份的。
上辈子,只要萧松云没出任务,宋兰茹便会去送饭,这么多年下来,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
想着这些,她深深叹了一口气,内心很是迷茫。
重来一世,自己真的还要再继续这样的生活吗?
回过神来,宋兰茹看了看手中的铝制饭盒。
这饭盒有些旧了,边角都磨得泛白,可她还是准备去给萧松云送饭。
宋兰茹慢悠悠地走在大院的绿荫大道上。
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,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一路上,她还能瞧见一队队军人背着背包在操练。
那些军人身姿挺拔,口号喊得格外响亮,振奋人心。
“一二一,一二一!”那整齐的口号声在空气中回荡。
宋兰茹听着,脚步也不自觉地跟着那节奏迈动。
很快,她就到了萧松云的办公大楼。
刚走到门口,宋兰茹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哀怨:“松云,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,才来投奔你。”
宋兰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。
她心里犯起了嘀咕:这是谁呢?
她站在门口,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一看。
就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正站在萧松云的面前。
这女人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,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。
女人的身影正好挡住了萧松云,宋兰茹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这时,女人又开口了,声音带着哭腔:“当年,你母亲逼我离开你,我真的很痛苦,我到现在都不能释怀,你是不是还在怨我?”
萧松云此刻的声线格外低沉,听得出他心中的不平静:“高黎,都过去了。”
“高黎?”宋兰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。
那不是萧松云要求死后一起合葬的女人吗?
宋兰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她感觉胸口闷闷的,呼吸都有些困难。
她还在发愣,就见高黎往萧松云怀里一扑,放声大哭起来。
“呜呜呜,松云,我这些年过得好苦啊!”高黎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。
萧松云震惊了一瞬,连忙将高黎一把推开。
他皱着眉头,呵斥道:“高黎,这样不好。”
虽然萧松云推开了她,但宋兰茹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了深沉的情愫。
那眼神里,好像藏着过去的回忆和未消散的感情。
这一幕,让宋兰茹死死捏紧了饭盒。
饭盒被她捏得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。
对峙的两人顿时望了过来。
萧松云眼中慌乱了一瞬,很快那慌乱就被掩盖下去。
他神态自若地打招呼:“你来了?”
宋兰茹看了一眼萧松云,又看了眼在一旁哭泣的高黎。
她不由语带讥讽地说:“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?”
萧松云皱起眉,沉默了一瞬。
他犹豫了一下,才吐出一句生硬的解释: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。”
宋兰茹讥讽的笑意顿消,唇角残留一丝苦涩。
哪怕什么都没发生,但萧松云心底有高黎,那就足够了。
她在心里想着:精神出轨不也是出轨吗?
想着,宋兰茹越过两人,将饭盒放在办公桌上。
饭盒重重地落在桌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
她轻飘飘留下一句:“你们继续吧。”
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。
宋兰茹一步步走出军营门口。
她的脚步有些沉重,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。
萧松云都没有追上来。
她自嘲一笑,心中有了更多的动摇。
“过了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还不够吗?”她在心里问自己。
“与其重走一遍老路,不如放手,各自安好。”
可是孩子……
安安的面孔骤然浮现在她眼前。
那可爱的小脸,大大的眼睛,还有那甜甜的笑容。
她咬了咬牙,想着再忍忍吧,至少得等孩子再大一些。
回到家,宋兰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。
时间快到了,她准备去保育院接孩子。
她经过一栋栋筒子楼的家属大楼。
那些筒子楼有些陈旧,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。
宋兰茹的目光有了一丝怀念。
她想起了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,那些曾经的欢笑和泪水。
“再过十年,这里就会被拆掉,建起一座座高楼大厦。”她轻声说道。
“整个城市如同被按了加速器般发展。”
将孩子接回家,宋兰茹就开始忙碌起来。
她先给孩子做饭,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。
“宝贝,快来吃饭啦!”她温柔地喊着安安。
吃完饭,她又给孩子洗澡。
温热的水溅在身上,安安咯咯地笑着。
“妈妈,水好舒服啊!”安安开心地说。
哄睡孩子后,一下子就到了九点。
宋兰茹轻轻走出安安的房间。
刚一出来,就见萧松云推开大门,大步垮了进来。
两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,气氛显得有些凝滞。
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萧松云率先移开视线,低声问:“孩子睡了?”
看他一脸面无波澜,仿佛什么事都无法让他的情绪泛起涟漪。
宋兰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,手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。
她没有去提高黎的事,只是冷冷地问:“你答应过我,今天要送孩子去医院的。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,还有些许期待。
萧松云原本正在解袖口扣子的动作顿住,脸上露出有些歉意的神情。
他开口说道:“我忘了。”
那语气,带着几分懊恼。
接着又解释:“最近太忙了。”
说完,他快速脱下外套,随手扔在一边的沙发上。
然后越过宋兰茹,就要往浴室走去。
一句“太忙了”,如同一块巨石,让宋兰茹骤然想起上一辈子的事。
那时,萧松云推掉任务也要送高黎的孩子去学校报道。
她还记得,那天阳光很好,萧松云穿着笔挺的军装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。
而她,还单纯地认为,他只是尽军人的职责。
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宋兰茹的心里翻滚着,像是汹涌的海浪。
她的语气顿时变凉了,提高了音量问:“是不是只有高黎找你,你才有时间?”
她的眼神里,满是不甘和愤怒。
萧松云脚步顿住,原本随意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转过身,看着宋兰茹,认真地说:“你不要乱想。”
他的眼神很坚定,“她丈夫刚死不久,是殉职军人的遗孀。”
“现在遇到了困难来求助,我自然要管她。”
他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说完,他重重踏步进入浴室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那关门声,像是在宋兰茹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。
宋兰茹看着紧闭的门,一口气堵在心口,难受极了。
她缓缓走到木椅旁,坐下,瞬间红了眼眶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“妈妈,不哭。”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。
小小的手轻轻擦拭着宋兰茹低着的脸。
那小手软软的,带着孩子独有的温度。
她抬眸,看到安安懵懂的心疼眼神。
安安的眼睛里,满是对妈妈的关心。
宋兰茹的心突的软了下来。
她伸手摸了一把脸,抹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。
然后轻声问:“妈妈没事,吵到安安了吗?”
宋兰茹抱起孩子,孩子在她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。
她脚步轻柔地将孩子放回床上。
安安却拉着妈妈的手不肯放,小手指紧紧地抓着宋兰茹的手指。
宋兰茹无奈地坐在床边。
她看着安安迟疑许久,才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安安,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,你会伤心吗?”
她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吓到孩子。
没等安安回答。
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过来:“你在跟孩子乱说什么?”
那声音,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。
宋兰茹一惊,身体猛地一颤。
她回头,便见萧松云阴沉着脸站在门口。
他的脸色铁青,眼神里满是愤怒。
空气一下寂静下来,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
两人对视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
安安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:“妈妈,什么叫分开?”
那声音里,满是好奇。
宋兰茹回过神,尽量若无其事地说:“没什么。”
她的笑容有些僵硬。
哄睡完安安,站在门口的萧松云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。
他双手抱在胸前,眼神犀利。
宋兰茹直接越过他走进房间,脚步匆匆。
萧松云跟了进来。
他关上门,“砰”的一声,声音很大。
他一开口就是指责:“你平常就是这么教孩子的?”
他的语气很严厉。
宋兰茹抿了抿唇,嘴唇都被她咬出了一道印子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低着头。
萧松云见此皱起了眉,原本冷硬的表情缓和了几分。
他突的提起了高黎:“我和高黎没什么。”
他的声音很急切,像是想要解释清楚。
宋兰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心跳突然加快。
她的心微微一颤,像是有只小鸟在里面扑腾。
接着,就听他又说:“我准备帮高黎找份工作。”
“我看你一个人在家也是胡思乱想,也一起出去上个班吧。”
他说得很理所当然。
微颤的心一瞬刺痛,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。
宋兰茹攥紧了手,指甲都陷进了肉里。
她从齿缝挤出一个字:“行”
那声音,带着一丝决绝。
她拿衣服去浴室。
转头一瞬,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。
心头酸涩瞬间蔓延,眼尾通红。
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随时都可能流下来。
次日。
一大早萧松云又离开了,他走得匆匆忙忙。
宋兰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安安去了卫生院。
前世安安就是在三四岁的时候,查出了川崎病。
当时医疗不发达,安安预后不好,导致了后天性的心脏病。
现今重生一世,她想要早早预防,这才一直想着带孩子做检查。
一系列体检终于做完了。
医生微笑着通知她:“孩子很好,没什么事。”
宋兰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,长舒了一口气。
不过,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连忙问道:“医生,你们这里有丙种球蛋白吧?”
这可是治疗川崎病的首选药,宋兰茹实在不放心,所以才多问了这一句。
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。
宋兰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,着急地说:“您能帮忙买一些吗?我可以预付钱的。”
医生的神色有些为难,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。
宋兰茹赶忙找了个理由:“之前我表家的孩子就是得了川崎病没药治,最后情况很不好。我也是担心我儿子,您能帮忙想想办法吗?”
她满脸恳切,眼神中满是祈求。
宋兰茹恳求了一番,医生才点了点头,答应会帮忙。
宋兰茹满心感激,赶紧交完钱。
之后,她便带着孩子准备回家。
谁知,刚走到医院大厅,安安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:“爸爸。”
宋兰茹下意识地顺着安安的声音看过去。
就见萧松云抱着高黎,急匆匆地闯进了大厅。
高黎一脸苍白,双手紧紧地捂住肚子,身体还微微颤抖着,好似马上就要晕过去一般。
宋兰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。
她抱着安安,悄悄地站在角落,静静地看着萧松云焦急的脸色。
这可是宋兰茹两辈子以来,第一次看到萧松云如此失态。
以前啊,不管遇到什么事情,他都是沉着冷静的。
就算是安安做手术的时候,他都是面无表情的。
原来,他在遇到真正爱的人的时候,也会这般情绪外露。
宋兰茹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,又闷又痛,却无处发泄。
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。
宋兰茹转身正要走,就听见医生走了出来,大声说道:“孩子保住了,你这爸爸怎么当的?怎么这么不小心呢?”
这句话,像寒冰一样,瞬间冻住了宋兰茹即将要离去的步伐。
孩子?爸爸?
宋兰茹猛地转过头,眼睛瞪得大大的,狠狠盯着萧松云的脸,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态。
她在心底默默说着,否认否认啊……
可萧松云只是张了张嘴,连声说着:“谢谢。”
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,宋兰茹只觉从头凉到脚。
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,想去质问,想去确认事情的真相。
可她的脚却像有千斤重似得,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“妈妈……”
安安的声音拉回了宋兰茹的思绪。
宋兰茹回过神,发现萧松云正跟着去缴费窗口。
她顿了顿,还是把孩子交给了护士照看。
然后,她抬脚走进了高黎的病房。
高黎已经醒了,见宋兰茹进来,眼中划过一丝惊疑。
两人沉默了良久,宋兰茹率先打破了沉默,问道:“你的孩子是谁的?”
高黎顿了下,眼神有些闪躲。
过了许久,她才缓缓开口,语气很是愧疚:“对不起。”
宋兰茹咬紧牙,声音颤抖着,不死心地问道:“是萧松云的?”
高黎叹了口气:“你别问了,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松云的前途。”
高黎这似是而非的态度,相当于做实了两人不正当关系。
宋兰茹心中有些怀疑她话中真假,想要去问萧松云,心中却又恐惧着答案。
最终,她努力说服自己。
将来也是要离婚的,这重要吗?
萧松云和高黎如何,以后都跟她没有关系了。
宋兰茹迈着沉着的脚步,缓缓走出病房。
她轻轻呼出一口气,一抬头,就瞧见安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台黑白电视机。
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画面,发出嘈杂的声响,可安安看得入了迷,连宋兰茹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到。
宋兰茹轻声喊着:“安安。”
安安惊喜地回头,眼睛亮晶晶的,甜甜地喊着:“妈妈。”
那清脆的声音,仿佛带着一股魔力,瞬间驱散了宋兰茹心中的些许阴霾。
宋兰茹伸出双手,温柔地将安安抱起来。
安安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视机,那小模样,就像和亲密的小伙伴分别一样。
不过,他还是乖乖地窝在宋兰茹怀里,小手还轻轻地抓着宋兰茹的衣角。
看孩子这么乖巧,宋兰茹的心都化了。
那些杂乱的想法,就像天边的乌云,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。
她笑着对安安说:“咱们家也按个电视机好不好呀?”
安安眼睛睁得更大了,兴奋地热烈回应:“好。”
时间过得很快,一周过去了。
萧松云都没有回家,也不知道他是出任务去了,还是在医院照顾高黎。
宋兰茹整天忙这忙那,一会儿要去医院询问病情,一会儿要回家操持家务,实在不想去想这件事。
不过,刘医生给了她一个好消息。
刘医生满脸笑意地说:“药已经到了医院,现在正好好地保存着呢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,宋兰茹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。
那笑容,就像冬日里的暖阳,温暖而又珍贵。
这日,萧松云罕见地在晚饭点回家了。
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家门,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。
他看了一眼餐桌上分量少得可怜的两个菜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,不满地说道:“你在家就吃这么点?”
宋兰茹没理他,只是把安安的小碗放在小桌子上,然后喊道:“安安过来吃饭了。”
安安听到妈妈的喊声,像一只欢快的小鹿,从房间里跑出来。
他一见到萧松云在家,眼睛瞬间亮晶晶的,兴奋地喊道:“爸爸。”
萧松云应了声,声音低沉而又温和。
接着,他撇了一眼冷着脸的宋兰茹,眉头皱得更深了,几乎都形成一个川字。
安安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,小眼睛左右瞟了瞟,然后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。
他乖乖地坐着,小手规矩地放在腿上,那小心翼翼的模样,让人心疼。
宋兰茹见状,眼眸暗了暗。
她心想,安安才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,这都是因为自己和萧松云关系不好造成的。
一想到这,宋兰茹的心头很是酸涩。
为了孩子,她努力缓和下脸色。
她对着萧松云说道:“吃饭了吗?没吃饭我去做。”
萧松云点了点头,眉间松散了些。
接着,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和票据,递给宋兰茹,说道:“这是这个月的津贴。”
宋兰茹看了他一眼,才伸手接过。
她仔细看了看数目,和往常一样。
不知为何,她心里莫名好受些。
饭菜做好后,又过了半个小时。
两人面对面吃着饭,谁都没有说话。
饭桌上安静极了,只能听到偶尔的碗筷碰撞声。
原本该是最亲密的夫妻,却一直相敬如宾,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。
其实上一世,宋兰茹就偶尔会羡慕那些腻歪的情侣。
她看到那些情侣手牵手逛街,相互依偎着,心里总会涌起一股羡慕之情。
他们的生活是有爱的,充满了甜蜜和温暖。
不像自己,每天都是一潭死水般地活着,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军区保育院那边缺个厨师,你看想不想去?”萧松云的声音突然响起,拉回了宋兰茹的思绪。
她停下手中的动作,深深看了一眼反常的萧松云。
她心里犯起了嘀咕,觉得不对劲。
记得上辈子,她当了十年的家庭主妇后,想要出去找工作。
她满怀期待地和萧松云商量,可他却以麻烦为由搪塞过去。
最后,还是自己瞒着萧松云,拿着家里的积蓄开了一个饭店。
而且现在的厨师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,怎么会突然轮到自己呢?
都说偷腥的男人会心虚,反而对妻子越发的好。
宋兰茹好似随意地问:“这工作这么好,怎么不给高黎?”
萧松云咽下嘴里的饭菜,神色平静,淡淡道:“她现在不适合干这么重的活。”
宋兰茹坐在饭桌前,手中紧紧抓着筷子,指关节都泛白了。
她的心里一阵烦闷,暗自问自己:这段婚姻,还有忍耐下去的必要吗?
想要马上离婚的念头,如同汹涌的潮水,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。
第二日,阳光洒在大地上。
宋兰茹牵着安安的小手,缓缓来到保育院。
她一抬眼,竟看到高黎在教室里优雅地弹着钢琴。
那灵动的音符从她指尖流淌而出,仿佛有一种魔力。
宋兰茹愣在原地,足足好几秒都没回过神。
紧接着,她听到保育员们羡慕的讨论声。
一个保育员满脸羡慕地说:“好羡慕高老师啊,每天就弹弹琴,唱唱歌就行了。”
另一个保育员附和道:“是啊,不像咱们,还得照顾孩子吃喝拉撒,忙得晕头转向。”
又有一个保育员神秘兮兮地说:“听说,她是萧营长推荐过来的呢。”
宋兰茹听到这话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只听一人继续神神秘秘地开口:“萧营长最近不是获得了一等功吗?听说他得到的奖金都花在这上面啦!”
宋兰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身形有些不稳。
这件事情,如果不是从别人嘴里得知,她估计会一直被蒙在鼓里。
安安感觉到妈妈的异样,小手紧紧攥住宋兰茹,小声问道:“妈妈,他们是在说爸爸吗?”
宋兰茹立即回过神来,她不希望安安听到这些,连忙抱着他走到角落处。
她正想着怎么回答安安,安安却突然蹦出一个炸弹:“妈妈,爸爸是不是要娶高老师?”
宋兰茹脸色大变,连忙问道:“安安,谁跟你说的?”
见妈妈脸色如此难看,安安吓得不敢说话了。
宋兰茹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住上涌的怒火,挤出一丝笑容对安安说:“没事,安安不要害怕,他们都是在乱说的。”
安抚好安安的情绪后,宋兰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,她决定去要个说法。
她抬脚便往军营大楼走去,却被站岗哨兵拦住。
哨兵敬了个礼,说道:“嫂子,萧营长出任务了,大概要一周后回来。”
宋兰茹站在那儿,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,哑了火。
一周后正好是周日。
宋兰茹再次来到军营大楼,脚步都带着几分急切。
可又一次被哨兵拦下,哨兵说道:“嫂子,萧营长不在。”
宋兰茹皱眉问道:“不是说今天回来吗?”
哨兵有些无奈地说:“一个叫高黎的女人喊营长走了,说有急事。”
“又是高黎?!”宋兰茹气得满脸通红,憋着一口气回家了。
这一晚,萧松云还是没有回家。
晚上11点,宋兰茹睡得正香,却猛地从床上坐起。
她一头的冷汗,脸上满是惊恐。
她刚刚做噩梦了,梦里安安不停地哭着,声音凄惨极了。
宋兰茹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安,她来不及多想,起身就冲到了安安的房间里。
只一眼,她便亡魂大冒。
安安小脸通红,烧得像个小火球。
她伸手一摸额头,更是无比滚烫。
宋兰茹心急如焚,立马抱着孩子跑去军营找车。
门口的哨兵已经换岗了,是个新人,不认识宋兰茹。
哨兵当即拦下她,严肃地说: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。”
宋兰茹着急不已,大声说道:“我是萧松云的爱人,孩子发热了,我来申请用车。”
哨兵看了一眼发着高热的孩子,语气缓和了一些,安抚道:“你等下,我先打电话确认一下,立马就帮你安排。”
宋兰茹点头,站在那儿心急如焚,眼睛紧紧盯着哨兵。
可哨兵连续呼了几个电话,萧松云都没有接。
宋兰茹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,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。
突然,安安猛地睁开了眼。
他小脸涨得通红,带着哭腔大喊:“妈妈,安安想吐……呕”。
一说完,安安就偏头,“哇”地一声吐了出来。
那呕吐物散发着酸臭味,溅落在地上。
哨兵看到这一幕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他原本想着要先联系萧松云,可看到安安难受的模样,哪里还顾得上。
他赶紧跑到一旁,拿起对讲机申请用车:“我这边有紧急情况,孩子生病呕吐,需要用车去卫生院。”
五分钟后,车“嘎吱”一声停在了门口。
宋兰茹心急如焚,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,就像抱着全世界,快速地上了车。
到了卫生院,宋兰茹抱着孩子一路小跑进去。
她的脚步慌乱而急促,鞋子在地面上发出“哒哒哒”的声响。
一进卫生院,她就扯着嗓子大喊:“医生,快来看看我的孩子,他难受得不行了。”
医生听到喊声,连忙拿着工具走过来查看。
他眉头紧皱,仔细地给安安量体温。
“哎呀,这体温烧到39度了。”医生惊讶地说道。
宋兰茹听了,心里“一紧”。
她想起上一辈子,安安也是这样一直高热不退。
那个时候,川崎病才刚刚被发现。
很多医生都还没去深入研究这个病例,导致医生误诊为感冒。
结果生生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,想到这,宋兰茹心里一阵刺痛。
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安安的眼睛。
只见那眼睛红红的,布满了血丝,就像小兔子的眼睛一样。
接着,她又掰开安安的小嘴,看了看舌头。
那舌头呈现出杨梅一样的颜色和形状。
经历过一次的宋兰茹无比确定,这就是川崎病。
这时,医生已经开好了药,说道:“先输抗生素退热吧。”
宋兰茹一听,连忙急切地说道:“医生,我儿子是川崎病,用抗生素没用的。我之前找刘医生买了球蛋白,能先打那个吗?”
医生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你等下,我去问问刘医生。”
说完,他转身快步走向办公室,拿起电话联系刘医生:“刘医生,这边有个孩子怀疑是川崎病,家长说之前找您买了球蛋白,能不能先用那个?”
刘医生在电话那头说道:“我马上过来看看。”
很快,刘医生就匆匆忙忙地进来了。
他走到病床前,看了一眼孩子。
他神情严肃,沉声道:“的确是川崎病。”
随后,他一脸为难地说着:“只是……那个药可能还要等一等。”
宋兰茹一听,惊讶无比,声音大了几分:“您不是说药已经到了,让我放在医院保存的吗?”
刘医生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,搓了搓手说:“这个药,今天被军队紧急征用了。”
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,让宋兰茹不能接受。
她瞪大了眼睛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:“这明明是我买的药,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用了?还有没有王法了?”
刘医生听了,更加尴尬了,低着头说:“真的不好意思,你再等等,还有三天药就到了。”
他又接着说:“先用别的药,看能不能把烧退了。”
事到如今,宋兰茹也没了别的办法。
她就算哭破了天,药也没了。
她只能抱着孩子,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,心里满是焦急。
安安一直烧着,小脸滚烫滚烫的。
他时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声,小手还无力地抓着宋兰茹的衣角。
宋兰茹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
她眼睛紧紧地盯着安安,心里不断向上天祈祷着:“求求老天爷,赶快让安安好起来吧,别让他再遭罪了。”
半夜,安安的身体突然抽搐了起来。
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动着,小脑袋也不停地摇晃。
宋兰茹吓得惊慌不已,声音都变了调:“医生,医生,快来啊。”
医生听到喊声,迅速赶了过来。
他大声喊道:“快放床上去,护士,准备镇静。”
宋兰茹慌得不行,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放在床上。
可还没等她站稳,就被医生和护士隔开了。
小小的安安躺在病床上,口唇青紫,浑身抽搐。
那模样,让宋兰茹心如刀割。
她眼泪“唰唰”地往下流,眼睛都哭肿了。
她在一旁不停地念叨着:“安安,你一定要挺住啊。”
直至天明,安安的烧终于退下去一些。
但他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,还有些低热。
宋兰茹稍微放了一点心。
就见安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,声音微弱地说着:“妈妈,安安好饿。”
能吃饭就说明好转了。
宋兰茹鼻尖一酸,眼眶又红了起来。
她连忙应下:“好,安安乖乖在这,妈妈去给你买粥哈。”
安安乖巧地点了点头,那小小的脑袋动了动。
宋兰茹一夜没睡,起身时眼前一黑,差点栽倒在地。
她晃了晃身子,用手扶住旁边的桌子。
但她顾不上许多,休息了一下,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去食堂打了白粥。
回来的途中,
宋兰茹路过一个病房。
突然,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,
那声音轻柔又温和,
“睿睿,来喝粥了。”
宋兰茹的脚步猛地顿住,
这声音……是萧松云的!
她原本已经越过病房门口的身体,
又缓缓地退了回来。
宋兰茹透过那半掩着的门,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去。
映入眼帘的画面,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。
只见萧松云正端着一碗白粥,
他的神态无比温和,
一勺一勺地喂着一个男孩。
那男孩坐在床上,乖乖地张嘴喝着粥。
而在一旁,高黎安静地坐着,眼神关切地看着男孩。
这一幕,就像一把锋利的刀,
深深地刺痛了宋兰茹的眼睛。
此时,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安安的模样,
安安还在床上躺着,小脸烧得通红。
“他这个亲生父亲,
居然在这里照顾别人的孩子!”
怒火在宋兰茹的心中翻滚着,
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。
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了。
宋兰茹用力地推开门,
“砰”的一声,门狠狠地撞在了墙上。
屋内的人都被这声响吸引,纷纷望了过来。
萧松云见是宋兰茹,眉头瞬间皱了起来,
他呵斥道: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
宋兰茹冷冷的视线,
先扫过了高黎和那个男孩,
然后紧紧地定在了萧松云的身上。
她冷言说道:“我做什么?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”
萧松云皱了皱眉头,疑惑地问:“我怎么了?”
宋兰茹眼眶泛红,声音带着哭腔,
“昨晚安安烧了一夜,
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,你都不接。
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,照顾别人的孩子!”
萧松云微微一愣,
他连忙拿出BB机看了一眼,
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,
“我没有注意看。”
说着,他起身走向宋兰茹,脸上带着歉意,
轻声问道:“安安怎么样了?”
一提到安安,
宋兰茹的眼眶禁不住湿润了一圈,
她的声音变得沙哑,
“烧一直退不下去。”
萧松云听了,眉头皱得更紧了,
“走,带我去看看。”
宋兰茹看着萧松云走出了病房,
她抬手轻轻抚了下眼尾,
然后赶紧跟了上去。
两人匆匆走到安安的病房,
眼前的场景让宋兰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只见一群医生正围着安安,
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医疗器械,
正在给安安插管。
安安脸色惨白,双眼紧闭,
不知道是生是死。
宋兰茹的心跳瞬间停了一瞬,
她尖叫一声,扑了过去,
“我的孩子怎么了?我才走了十分钟呀?”
在外围的刘医生连忙拦住她,
“安安呼吸困难,必须要插管,
不然会窒息而死的。”
宋兰茹瞬间哭出了声,
她边哭边喊:“刚刚还好好地,
怎么就要插管了,
到底是谁把我的药征用了,
这不是要我们母子俩的命吗?”
“要是安安有个三长两短,
我一定要追责到底!”
说到后面,宋兰茹的神色变得狠厉起来。
刘医生闻言,表情一下子变了,
他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了萧松云,
连忙指着萧松云说:“就是这个军官征用的。”
这句话一出,
宛如晴天霹雳,
狠狠地劈在宋兰茹的头上。
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松云,
眼中布满血丝,大声喊道:“是你?!”
萧松云闻言,身形颤了一下,
他沉默了片刻,才沉声道:“当时睿睿情况紧急……”
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针,
狠狠刺激着宋兰茹的神经。
她再也听不下去了,
发疯般地冲上前,扯着萧松云的衣领,
整个人几乎是崩溃的,
“那我的孩子呢?
你看我们的安安,
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?”
萧松云赶紧制住宋兰茹的手,
试图让她冷静下来,
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,
安安的事情,我会去想办法。”
萧松云的话宋兰茹听不进半分,
她只知道安安还在抢救,生死不明。
宋兰茹悲痛欲绝,眼眶通红,泪水在里面直打转。
她猛地一把甩开萧松云的手,那动作又快又狠。
接着,她扬起拳头,狠狠地锤向萧松云的身体,边锤边喊:“你凭什么用我的药,凭什么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。
萧松云静静地站在那儿,一动也不动,默默承受着宋兰茹的怒火。
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躲闪,只是任由宋兰茹发泄着。
宋兰茹打累了,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她哭得满脸都是泪,身体也开始瘫软,半响才慢慢平复了激动的情绪。
她颤抖着抬起手,擦了擦眼泪,看向萧松云的目光里带着最后一点希冀。
“我信你最后一次,萧松云。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,但却异常坚定。
宋兰茹开始等,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太阳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。
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,一刻也不敢移开。
可是,萧松云始终没有出现。
就在这时,安安又一次被送进了抢救室。
宋兰茹的心猛地一紧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。
她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,脚步都有些踉跄。
宋兰茹坐在抢救室外面,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。
她的眼泪都已经干涸了,眼神里满是绝望。
在这绝望之际,一向不迷信的她,也缓缓地跪了下来。
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她对着医院的墙壁,双手合十,嘴里念念有词:“佛祖保佑,希望安安赶快好起来,希望萧松云赶快把药送过来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但却充满了虔诚和期盼。
一阵脚步声传来,声音由远及近。
宋兰茹猛地起身,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,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就见高黎一副柔弱的模样,慢悠悠地走了过来。
她的脸上装出一副歉意的样子,轻声说道:“对不起,我的孩子出了点问题,松云帮忙送去都城医院了……”
这些话就像是带着尖锐的钩子,一句一句往宋兰茹心里钻。
钻得她的心生疼不已,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。
宋兰茹看着眼前高黎虚伪的嘴脸,眉头紧紧皱了起来。
她冷着脸,忽地平静地吐出三个字:“你真贱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但却充满了鄙夷和愤怒。
高黎愣住了,眼睛睁得大大的,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宋兰茹冷冷看了她一眼,眼神里充满了不屑。
接着,她继续说道:“你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情,无非就是想炫耀,想拆散别人的家庭,觊觎别人的男人。”
她越说越激动,声音也提高了几分。
“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,不怕你死去的老公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你吗?”
高黎脸色一变,先是红了起来,接着又变得铁青。
她的脸上颜色几经变换,那表情精彩极了。
接着,她却是轻蔑一笑,嘴角微微上扬,眼神里充满了嘲讽。
“你说这个,也不能改变松云他就是在乎我,在乎我的孩子。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得意和挑衅。
“贱的不是我,是你。”
“明知道他不喜欢你,还死扒着不放。”
说完,她便趾高气昂地扭着腰走了。
她的背影显得十分嚣张,宋兰茹看着她的背影,牙齿咬得咯咯响。
她死死地攥紧拳头,用力到指甲都掐进了肉中。
血珠从指甲缝里渗了出来,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。
在抢救室的外面,时间好似过得很慢很慢。
宋兰茹坐在椅子上,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手术室的门。
她感觉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,慢到她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。
终于,安安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。
宋兰茹急忙迎了上去,脚步有些急切。
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安安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期盼。
却听见了医生沉重的告知——
“抱歉,没想到这个孩子,这么短时间连续发作两次,可能诱发心脏病了。”
医生的声音很沉重,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,砸在宋兰茹的心上。
宋兰茹踉跄一下,身体差点摔倒。
她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,止也止不住。
“为什么?又是跟前世一样的结局?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。
“我只是想让安安和正常孩子一样。为什么会这么难?”
三天后
刘医生购买的药到了。
虽然晚了,宋兰茹还是怀着最后一点希望,小心翼翼地把药用了上去。
她的手有些颤抖,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好在,安安的病情稳定下来了。
这个病,是一场长期战。
宋兰茹准备回家收拾东西。
刚到家门口,宋兰茹就看见了萧松云。
他似乎也才刚回来,身上还带着一些疲惫。
宋兰茹霎时顿住了脚步,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。
萧松云下意识回头,两人目光交错。
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凝滞,周围变得异常安静。
半响,宋兰茹才率先开口:“你从哪回来的?”
“出任务回来。”
“出任务?”
宋兰茹嘴里轻轻念叨着这三个字,像是要把它们嚼碎。
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那笑容里藏着一丝苦涩和嘲讽。
随即,她看也不看萧松云一眼,直接从他身边越过,脚步匆匆地走进家中。
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急切,径直走向房间收拾衣物。
萧松云愣了一下,赶忙跟在她身后,嘴巴动了动,好似要说些什么。
宋兰茹很快察觉到了他的意图,停下手中正在整理衣物的动作。
她缓缓转头,直直地看着萧松云,眼神冷得像冰,又像刀子一样锐利。
她一字一句,咬着牙说道:“医生说,安安没有及时用药,诱发心脏病了。”
“这个病会跟随一生。”
“他再没办法跟其他小朋友一样,在操场上快乐地奔跑。”
“也永远都当不上他梦寐以求的军人了。”
萧松云像是被定住了一般,怔住了,半响都没有回话。
他的眼神有些慌乱,嘴唇微微颤抖着。
宋兰茹见状,嘴角勾起一抹讥笑,那讥笑里满是失望。
“这一切,原本不会发生的。”
萧松云语塞许久,才回过神来,连忙解释:“这个任务很紧急。”
“安安的病我会去想办法,一定能治好的……”
宋兰茹听了他的话,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。
她冷笑道:“想办法?”
那格外嘲弄的笑声,像一把尖锐的针,刺得萧松云没了声音。
压抑的气氛在室内慢慢发酵,让人有些喘不过气。
半响,萧松云沉沉说道:“你要是怪我……”
宋兰茹不想再听他讲这些废话,直接打断他:“你说的紧急任务,就是送高黎的孩子去都城医院吧。”
萧松云抿了抿唇,还是那套说辞:“我知道你怨我。”
“但你是军嫂,她是军属遗孀,你要理解人民群众的困难。”
宋兰茹霎时红了眼,眼眶里满是泪水。
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衣物,指关节都泛白了。
“理解?”
“我要理解什么?”
“理解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害了我自己的孩子吗?”
她直接打断他,声音提高了几分:“我不理解!”
“我也不想理解!”
“你们营那么多军人,非得你一个人去送人吗?”
“你敢说,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丝龌龊吗?”
萧松云脸色骤然一变,大声说道:“够了!你在胡言乱语什么?”
这一刻,宋兰茹对他的失望到达了顶峰。
只要是高黎一句话,他就会抛下任何东西,哪怕是任务,哪怕是家庭。
宋兰茹闭了闭眼,心如刀绞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她努力压制住上涌的鼻酸,再次睁开眼,语气很是坚定:“萧松云,我不想跟你过下去了。”
此话一出,萧松云瞳孔骤然一缩,大声说道:“胡闹!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宋兰茹一把丢开手中的衣物,衣物散落一地。
“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。”
她直视着萧松云的瞳孔,一步步逼近,声音大了几分:“反倒是你,你清楚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吗?”
萧松云又一次沉默了,他低下头,不敢看宋兰茹的眼睛。
宋兰茹冷冷瞥了他一眼,转身走到桌子前,拿出纸笔。
她的手有些颤抖,一笔一划地写好离婚报告。
“安安的病需要十几万,介于过错方在你,钱和孩子都给我。”
说着,宋兰茹把纸递给他,声音冰冷:“签字吧。”
安安的病需要钱,宋兰茹不会傻不愣登什么都不要,便宜了高黎那个贱人。
萧松云盯着这张纸,目光沉沉的,许久才吐出一句话:“我不会离婚的。”
宋兰茹笑了一下,那笑容里满是讥讽:“怎么,舍不得给钱吗?”
往日老干部的他最听不得这种话,这次却罕见的没有斥责。
两人僵持片刻,萧松云都没有动作。
他的眉头紧皱,眼神里满是纠结。
突的,他抢过宋兰茹的包,动作利落地收拾好行礼。
他提着行礼,头也不回地往外走。
这过程快得惊人。
宋兰茹一脸错愕地看着,那身影渐渐走远。
她回过神,赶忙拿着报告,匆匆追了上去。
两人一个在前,一个在后,朝着卫生院走去。
一路上,宋兰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你签完字,就赶紧把报告交到队里去。”
萧松云就像没听见一样,脚步反而迈得更快了。
不一会儿,他们来到了安安的病房。
宋兰茹心里一直惦记着安安,一到病房门口,就禁了声。
走进病房,只见安安戴着呼吸机,小脸白得像纸一样。
他虚弱地望着他们,有气无力地喊着:“爸爸妈妈……”
宋兰茹努力忍着泪水,轻声问道:“安安,你有没有听医生的话呀?”
安安轻轻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医生伯伯说我可听话了,他还说等我好了,就可以去大厅里看电视了。”
停顿了一下,安安又接着说:“大英雄超级厉害,但是都没有爸爸厉害。”
安安那稚嫩纯真的话语,还有眼里满是对萧松云的自豪神情,让人看了心疼。
可安安哪里知道,他最崇拜的爸爸却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他。
宋兰茹原本强忍着的泪水,瞬间浸湿了眼眶。
萧松云走上前,轻轻地抱了抱安安。
宋兰茹刚想伸手拉开他,可看到安安脸上那灿烂的笑脸,她停下了脚步。
罢了……
孩子什么都不知道,可不能影响到他的病情。
就这样,安安在医院住了几天。
他的情况终于得到了控制。
医生开了许多药,认真地交代道:“病情暂时控制住了,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去京市。那边医疗设施完善,一旦安安出现什么情况,也能及时救回来。”
萧松云和宋兰茹一起点了点头。
之后,两人兵分两路。
宋兰茹这边正忙着办出院手续,她拿着单子,四处寻找办理窗口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了高黎那嚣张的声音:“呦,你家得了心脏病的儿子还没死呢?”
宋兰茹猛地回过头,怒目而视,大声质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高黎气定神闲地看着她,阴阳怪气地说:“我有说错吗?心脏病治不好,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呀。”
怒火“噌”地一下就窜到了头顶,宋兰茹想都没想,冲上前去,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高黎脸上。
“啪”的一声,清脆响亮,整个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高黎惊骇地捂着脸,刚想撒泼大闹。
可她骤然看向宋兰茹的身后,脸上立刻露出了一贯的柔弱模样。
她娇声说道:“松云,她打我……”
说着,她还偷偷瞟了一眼宋兰茹,眼里藏着一丝得意。
宋兰茹愣了一下,很快就意识到高黎是故意挑衅自己。
她嘲讽地一笑,随即,竟是再度抬起手。
“啪”“啪”,又是两巴掌,声音大得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一瞬。
当她即将要打出第三个巴掌时,她的手被人扯住,然后甩在了一边。
宋兰茹被甩得跌倒在地。
她仰头看着萧松云挡在高黎的身前。
萧松云厉声呵斥她:“宋兰茹,你疯了是不是!”
地上凉飕飕的。
虽说才九月的天,可宋兰茹却觉得浑身都冷透了。
萧松云连问都不问一句,直接就给她定了罪。
宋兰茹嘲弄地一笑,撑着身子站了起来。
她冷冷地盯着高黎,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高黎的伪装。
高黎正矫情地垂泪,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,模样楚楚可怜。
她咬着牙,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:“她该打!”
萧松云见她这般执迷不悟,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,愤怒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。
他提高了音量,大声说道:“你打人还理直气壮了?现在马上向高同志道歉。”
周围的人听到动静,都好奇地围了上来。
一个大妈皱着眉头,摇着头说:“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呀。”
另一个年轻姑娘指着高黎脸上的巴掌印,惊呼道:“瞧把人打的,巴掌印都出来了。”
还有人小声嘀咕:“这个泼妇……”
宋兰茹听了这些话,冷笑一声,眼神里满是不屑。
她猛地抬起手,指着高黎大声说道:“我怎么不能打她?我恨不得撕了她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眼中满是痛苦,接着说道:“我家孩子因为她抢了药错过治疗。”
“才得上了心脏病!”
“她得了好处还卖乖,咒我家孩子死。”
她激动地跺了跺脚,大声质问道:“要是你们,难道不会打她吗?”
舆论瞬间反转,众人原本谴责宋兰茹的目光,齐刷刷地转向了高黎。
萧松云的眉间皱得更深了,他一脸严肃地转向高黎,问道:“你说了什么?”
高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大颗大颗地落下。
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萧松云,声音带着哭腔:“松云,你知道的。”
“我感激都来不及,怎么会去咒孩子呢?”
“我是去表达歉意和谢意,可她却二话不说就直接打我……”
说着,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掏出一盒雪花膏。
她举着雪花膏,哽咽道:“这个是我准备送给嫂子的。”
看到这盒雪花膏,萧松云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一些。
他想起的确这是高黎说要送给宋兰茹的,心里便信了几分。
他板起脸,横眉对宋兰茹说道:“你不要再疯言疯语了!赶快道歉!”
萧松云的站队,就像给宋兰茹盖上了一个疯子的帽子。
这时,人群中有人突然喊道:“这不是萧营长和他夫人吗?”
另一个人附和道:“真的,他们孩子的确得了心脏病,好像还挺严重的。”
一个大爷同情地说:“真可怜,是不是受刺激了才乱打人呀?”
一个小孩天真地问道:“啊,那不是得送去疯人院?”
宋兰茹站在那儿,像一条落败的犬,孤独又无助。
她承受着萧松云谴责的目光,还有众人同情的话语。
宋兰茹红着眼,气得浑身颤抖,大声喊道:“我没错。”
萧松云用更加失望的眼神看她,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低下头,温柔地对高黎说着:“走吧,不要管她。”
“你脸肿了去冰敷下吧。”
高黎赶紧捂住脸,轻轻点了点头。
两人肩并肩,慢慢离去。
宋兰茹看着他们的背影,眼神逐渐黯淡,彻底心如死灰。
办完出院手续。
宋兰茹一个人领着安安回了家。
回到家,她走进厨房,系上围裙开始做饭。
她熟练地切着菜,心里却乱糟糟的。
做好饭,她把饭菜端到桌上,轻声说:“安安,吃饭啦。”
吃饭的时候,她强颜欢笑,不敢让安安看出自己的不开心。
吃完饭,她又开始打扫卫生,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在安安面前,她始终不敢暴露一丝的负面情绪。
直到,萧松云推开了家门。
他站在门口,脸上有点迟疑,欲言又止。
宋兰茹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沉了沉。
她赶紧走过去,把孩子抱进了房间。
她轻轻地把安安放在床上,温柔地说:“安安乖乖睡觉哦。”
再出来时,萧松云果然还在客厅等着。
宋兰茹板着脸,硬邦邦地问:“你有什么事?”
萧松云犹豫了半晌,嘴唇动了动。
他还是沉声问道:“钱,你放哪里了?”
宋兰茹瞬间警惕起来,眼神变得锐利。
她大声问道:“你要钱做什么?”
萧松云那不容置疑的语气,让宋兰茹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她看到萧松云皱起了眉,眼神中带着几分纠结。
萧松云沉吟了片刻,才缓缓地开口说道:“我就拿1万……”
“一万?”宋兰茹瞪大了眼睛,脸上满是不可思议。
“你不知道安安现在需要钱治病买药吗?”宋兰茹着急地说道,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“你要钱到底要做什么?”宋兰茹紧紧盯着萧松云,眼神里充满了质问。
在宋兰茹这般逼问下,萧松云犹豫了一下,才吐出实情:“高黎的孩子需要这一万救命。”
“什么?”宋兰茹感觉自己听错了,脸上露出极致的可笑神情。
“到这个地步了,你还能做出更无情的事来。”宋兰茹气得双手都在发抖。
“高黎孩子的命是命,自己亲生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?”宋兰茹越想越气,心像被钻子钻一样痛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,从喉间挤出一句极致压抑的话:“我要是不给呢?”
萧松云沉默不语,只是低着头,不敢看宋兰茹的眼睛。
宋兰茹死死盯着他,眼里沁出了红血丝,大声说道:“你要是真想要钱,那我给你一个办法。”
萧松云皱眉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疑惑,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。
看他这般态度,宋兰茹知道这钱他是一定要了。
她的手紧紧攥住衣角,冷冷吐出两个字:“离婚。”
“只要离了婚,你就能拿到一半的钱。”宋兰茹咬着牙说道。
萧松云沉默了很久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
再度开口时,他的声线异常的冷漠:“那就离婚。”
这句话一落地,室内陡然陷入一片寂静。
宋兰茹如遭雷击,瞪大了眼睛,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冷漠的萧松云。
而后,又升起了果然如此的感觉。
这个认知,让她心如刀绞,痛到眼尾都泛起了红。
她白着脸,声音颤抖地说道:“好。”
说完,宋兰茹起身就进了安安的房间。
萧松云死死攥紧手,指关节都泛白了,坐在客厅内愣愣出神。
房间内,宋兰茹看着安安沉睡的脸庞。
安安的小脸苍白,呼吸也有些微弱。
宋兰茹再也压制不住上涌的酸楚,轻轻抱起他,无声地流下了眼泪。
“安安,从今以后,你就当从没有这个爸爸吧。”宋兰茹在心里默默说道。
她的眼泪,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安安的手臂上。
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,安安小小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。
宋兰茹几乎没睡,一整晚都在写离婚报告。
她的手一直在颤抖,字写得歪歪扭扭。
薄薄一张纸,却承载了一个家庭的重量。
萧松云拿到手后才发现这一点。
他沉默着,良久才开口:“如果……”
宋兰茹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松云,打断他:“签吧。”
萧松云闭了嘴,拿起笔,手有些犹豫。
但最后还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好自为之。”宋兰茹冷冷地说道。
她将报告和钱一起推给萧松云,起身没再看他一眼。
宋兰茹带着安安又来了卫生院。
刘医生看着检查结果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这个有点问题,再不处理可能会导致心肌缺血,那个时候就无力回天了。”刘医生严肃地说道。
宋兰茹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,连忙问:“那怎么办?”
“我建议你尽快去京市。”
说话的人一脸严肃,目光中带着关切,“正好有一个国外知名专家在第一医院会诊,你现在去还能赶上。”
宋兰茹一听,脸瞬间变得煞白,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。
她颤着唇,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,说道:“好。”
当即,宋兰茹就匆匆跑去买了去京市的火车票。
她抱着安安回到家,一进家门,就快速地在房间里收拾着衣物和证件。
收拾的时候,她的动作又急又快,眼神里满是焦急。
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,才发现安安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。
不过,此时的宋兰茹哪有心思去过多注意,再不走可就赶不上火车了。
她大声喊着:“安安,我们该走了。”
安安听到妈妈的喊声,应了声:“好的,妈妈。”
接着,他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,脚步缓缓地朝妈妈走来。
安安不敢跑,因为只要他一跑,就会感觉胸口一阵剧痛。
就这样,宋兰茹背着儿子,手里还提着行礼,一个人就像超人一样,风风火火地赶往京市。
团长办公室门口。
萧松云手里拿着报告,在门口已经站了许久。
他的双脚就像被钉住了一样,怎么都迈不进去。
他心里想着,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错,可是宋兰茹那果决的样子,让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提交这份报告。
最终,他还是放弃了进去的想法,而是拿着钱去了都城医院。
他心里琢磨着,等睿睿的病好了,就跟宋兰茹讲清楚,他相信宋兰茹会理解自己的。
萧松云来到病房门口,正准备进去,却看到原本应该病殃殃的睿睿,此刻竟然在病床上肆意地跳动。
这时,一个小孩跑到睿睿面前,好奇地问道:“睿睿,他们说你爸爸去世了,之前来看你的不是你爸爸吗?”
以往乖巧懂事的睿睿,此刻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。
他大声说道:“他才不是我爸爸,我妈妈说了,他就是个冤大头,只要找他要钱就可以了,妈妈,你说是吧?”
这句话,就像一道惊雷,重重地劈向了萧松云的头顶。
他呆呆地站在那儿,眼睛直直地看着高黎脸色大变地把那个小孩赶走。
接着,高黎揪着睿睿的耳朵,大声呵斥:“睿睿,这种话不能在他面前讲知道吗?”
“等他回来了,你就继续装病,等拿到钱了就把那对母子俩赶走,以后咱们就吃喝不愁了!”
那无耻恶毒的话语,让萧松云捏着钱的手瞬间握紧,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。
紧接着,高黎又给了他最后致命的一击:“就是那个小兔崽子还活着,真是命大,怎么还不病死呢?”
萧松云彻底懵了,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,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。
他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,也不知道怎么的,竟然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。
一进家门,萧松云就愣住了。
他发现屋里空了很多东西,原本熟悉的家,此刻变得有些陌生。
萧松云冷硬的脸上有了片刻的茫然,心中被剧烈的恐慌占据着。
他慢慢地往房间走去,一眼就瞟到桌上有一张纸,纸上压着一把手枪模型。
那是他送给安安的三岁生日礼物。
刚刚还像死沉的心,霎时间变得活跃起来。
他快步走近,可走到一半,却猛然顿住了脚步。
他就那样站了良久,才缓缓地拿起了那张纸。
纸上,是安安用力且稚嫩的字体。
那字迹歪歪扭扭,像是小蚂蚁在纸上爬过留下的痕迹。
上面清楚地写着:【爸爸,我和妈妈不要你了。】
看着上面的字,萧松云只觉得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瞪大了眼睛,嘴唇微微颤抖,心里不停地问自己:“宋兰茹和安安,走了?”
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猛地伸手,一把拽住纸张,疯了似的往外跑。
萧松云站在楼下,风呼呼地吹着他的脸,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。
他迷茫地四处张望,一时之间,竟不知该去哪里找宋兰茹。
突然,他一拍脑袋,骤然间想起今天是安安的复查日。
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,脚步一转,就朝着吉普车跑去。
他跳上车,发动引擎,吉普车“轰”的一声,疾驰而去。
到了卫生院,萧松云像一只猎豹,冲进大门,直奔刘医生的看诊室。
他像是拽住了最后一丝希冀,冲进诊室就大声问道:“刘医生,你知道我爱人和孩子去那里了吗?”
刘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病历,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。
他诧异地抬起头,看着萧松云,问道:“你说安安吗?”
萧松云猛地点头,眼睛紧紧地盯着刘医生,仿佛刘医生的回答就是他的救命稻草。
刘医生沉吟了一瞬,放下手中的笔,说道:“我今天跟安安妈说了京市第一医院有专家坐诊,她不知道会不会去。”
萧松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,连忙说道:“多谢。”
他转身正想往外走,就被刘医生喊住:“萧营长,你先等一下。”
萧松云迟疑了一下,还是停下了脚步。
刘医生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了出来:“萧营长,其实高黎的孩子并不一定要用蛋白,这个药只是一个辅助作用。”
“但对安安,却是救命的药,我猜测这里面是不是……”
刘医生的话没有说完,但萧松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那些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,一下子都浮现出来。
当时是高黎跑过来,哭哭啼啼地说孩子需要球蛋白才能好。
她哭着就要跪下来,那可怜兮兮的样子,让萧松云以为病情很严重。
于是,他才跑去征用药物。
现在回想一下,萧松云越想越觉得高黎在搞鬼的可能性极大。
这一刻,萧松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他才明白自己做了多么可笑的蠢事。
他还害的自己的孩子疾病缠身,想到这里,他的拳头捏得“咯咯”响。
他在心里暗暗发誓,等他找到宋兰茹和孩子,一定不会放过高黎。
怀着沉重的心情,萧松云迅速赶往火车站。
火车站里人潮涌动,像一锅煮沸的粥,到处都是人。
萧松云在人群中焦急地穿梭,眼睛不停地在站台寻找。
他一边找,一边喊着:“宋兰茹,安安!”
可是,一直没能看见宋兰茹和儿子的身影。
他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。
他找到月台上的工作人员,忙问道:“同志,今天去京市的火车走了吗?”
工作人员看了看手表,说道:“半个小时前就开走了。”
萧松云的心一沉,就像一块大石头掉进了水里。
他连忙又问道:“今天还有去京市的票吗?”
工作人员摇了摇头,说道:“没有了,只有明天的了,想买票就去售票厅买吧。”
萧松云得到回复,一刻也不敢耽误,立马赶往售票厅。
他排了好长的队,终于买好了明天一早去京市的票。
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车票,像是收好了自己的希望。
骤然间,他想起高黎那些恶毒的话语。
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刀子,在他心里划来划去。
一时之间,怒火再度袭来,这次怎么都无法平息下来。
他的脸涨得通红,牙齿咬得“嘎吱”响。
他走出火车站,脚步匆匆地赶往保育院。
到了保育院,他直接找到了保育院的领导。
他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院长,高黎的儿子压根没病,为了一己私利影响院里工作,您直接开除吧。”
院长一脸疑惑,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萧松云想到高黎为了演戏,三番两次请假,扰乱院里的工作表,心中不免有些歉意。
他赶紧解释道:“院长,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。”
说着,他拿出病例,递给院长,说道:“您看,这病例显示只是普通感冒,居然就请了半个月的假。”
当即,他气得满脸通红,双手用力地将大字报张贴在保育院最显眼的地方。
大字报上详细地宣布了高黎的所作所为,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愤怒的火焰。
贴完大字报,他又迅速地写了一份开除通知,正式将高黎开除出保育院。
次日,高黎在家里收到了这个消息。
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,眼睛瞪得大大的,脸上满是焦急。
“这可怎么办?这可怎么办?”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,着急忙慌地穿上衣服就往外赶。
当她赶到保育院时,迎接她的是保育院那紧闭的大门。
大门冷冰冰地矗立在那里,仿佛在拒绝她的靠近。
周围的人看到她来了,纷纷停下脚步,对着她指指点点。
一个大妈皱着眉头,大声说道:“之前听说她找萧营长要一万块治病,没想到是装病。”
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也跟着摇头,说道:“这是想骗钱吗?德行不行的人就该进大牢。”
又有一个人凑过来,神秘兮兮地说:“我听护士说,她还咒萧营长的孩子病死呢。”
“天呐,太恶毒了。”一个年轻姑娘捂着嘴,满脸惊讶地说道。
高黎被这些话刺得脸一阵青一阵白,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。
她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,身体微微颤抖着。
许久,她都不敢再迈出一步,仿佛外面的指指点点是一把把锋利的刀。
随着她事迹的流传,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高黎走在路上,不管走到哪里,都是一片的指指点点。
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,让她浑身不自在。
“看,就是她,那个骗子。”一个小孩指着她说道。
高黎听了,心里一阵刺痛,加快了脚步。
她实在是在这待不下去了,回到家后,她咬着牙,决定带着孩子和行李,另找出路。
她把孩子抱在怀里,轻声说道:“孩子,咱们走吧,这里待不下去了。”
孩子懵懂地点点头,眼睛里满是疑惑。
她拖着沉重的行李,一步一步地走向班车。
踏上班车的那一刻,她的眼底划过一丝阴沉。
她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萧松云,宋兰茹,你们给我等着。”
另一边,萧松云早已打好了请假报告。
他把报告递给领导的时候,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期待。
“领导,我儿子病了,我得去看看他。”萧松云急切地说道。
领导看着他,点了点头,说道:“去吧,上面知道你儿子的病情,专门对接了第一医院的专家,你随时可以联系。”
萧松云感激地说道:“谢谢领导。”
说完,他便匆匆踏上了去往京市的火车。
在火车上,他坐立不安,眼睛一直望着窗外,心里全是儿子的身影。
“安安,你一定要没事啊。”他嘴里喃喃地说道。
一下火车,他顾不上休息,就直接赶往第一医院。
他在医院里找了一大圈,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着。
可是,宋兰茹和儿子的人影都没看见。
萧松云心急如焚,他赶紧找到部队对接的专家。
他拉住专家的胳膊,焦急地问道:“有没有宋兰茹和萧安的住院记录?”
专家看了他一眼,安抚道:“你先别急,我查一下。”
专家坐在电脑前,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。
过了好一会儿,专家摇了摇头,说道:“没有找到。”
萧松云不免有些着急,他皱着眉头,额头上的皱纹都更深了。
他来回踱步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:“怎么会没有呢?怎么会没有呢?”
这时,专家终于抬起了头,说道:“萧安有就诊记录,但是没有住院记录。”
萧松云的眉间皱得更深了,几乎形成了一个川字。
他大声问道:“怎么会没有住院呢?”
专家无奈地摇了摇头,说道:“这个我也不清楚。”
萧松云按了按眉间,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我再去其他医院找找。”
于是,他又开始在京市的各大医院寻找。
每到一家医院,他都仔细地询问,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可都一无所获。
萧松云站在医院门口,眼中布满血丝,神色有些恍惚。
他望着医院的大门,嘴里轻声呼唤着:“兰茹,安安,你们到底在哪里?”
直到他第三次来到第一医院,他又焦急地问道:“萧安有来就诊吗?”
一旁路过的护士看了他一眼,诧异地说:“你们是在说安安吗?他们母子俩好像跟着国外那名专家走了。”
萧松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,急忙问道:“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?”
护士想了想,说道:“好像是去泸市了,那边器械齐全,专家好像得去那边做手术。”
萧松云眼中又重新亮起了光芒,他激动地说道:“多谢。”
萧松云得到消息后,马不停蹄地转战了泸市。
在泸市,他一家一家大医院地找。
他逢人就问,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。
可还是没有看到宋兰茹和儿子的一丝影子。
连日马不停蹄地奔波,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有点吃不消了。
萧松云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眼皮也不停地打架。
他只能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,打算休息一下,再继续找。
泸市火车站。
一身考究西服的华侨谢文生站在月台上。
他的西服笔挺,每一条褶皱都显得那么精致。
他的头发梳着当下流行的背头,油光发亮,每一根头发都整齐地排列着。
他双手插兜,眼神自信而从容,屹立在月台上,显得格外瞩目。
宋兰茹站在他旁边,穿着一件朴素但干净的连衣裙。
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,但眼神却很坚定。
周围不少人都向他们投来了目光,宋兰茹微微低下头,接受着这些目光的洗礼。
谢文生面无表情,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他微微张了张嘴,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着:“嘿,宋,这里的人真热情。”
此刻周围的人群热闹非凡,大家的热情都快把空气点燃了。
在现在这个情况,他居然还能说出这样幽默的话。
宋兰茹不由得嘴角上扬,笑了笑,打趣着他:“是你太帅了。”
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,明媚而动人。
“真荣幸你对我外貌的认可。”谢文生也调笑着回应。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,说完后,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弧度。
也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,又或许是他本身的疲惫。
宋兰茹控制不住地又笑了笑,那笑声清脆悦耳。
就见谢文生低身,伸出双手,将不停张望的安安抱了起来。
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,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。
眉眼柔和,就像那温暖的春风:“安安,这样看的更清楚。”
安安顿时眼睛亮了起来,笑的很阳光:“文生叔叔你真好。”
那笑容如同灿烂的阳光,驱散了一切阴霾。
宋兰茹欣慰地看着这一幕,眼神里满是温柔。
自从得病后,安安不能跑不能跳,很少露出这样明媚的笑容了。
她的记忆不由得回到了几日前。
当时,她带着安安刚出火车站。
火车站里人来人往,热闹喧嚣。
安安突然发病,小脸瞬间变得煞白。
口唇青紫,这是心脏病发作缺氧的模样。
宋兰茹吓得脸色惨白,眼睛里满是惊恐。
她匆忙地拦下路过的三蹦子,声音都带着颤抖:“师傅,麻烦快到第一医院!”
三蹦子一路疾驰,宋兰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。
那日,正好是谢文生医生坐诊。
他一袭白大褂,脚步匆匆地赶来。
看了一眼安安,用别扭的普通话对着宋兰茹问道:“这个情况是心脏病发作,之前有发病史吗?”
他的眼神里透着专业和冷静。
宋兰茹前世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回复,哪怕在慌乱状态下也能清晰表述:“半个月前得了川崎病,导致肺动脉狭窄,用的药物是……”
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急促,但条理却十分清晰。
谢文生仔细听着,眉头微微皱起。
宋兰茹怕他不太能理解中文词汇,立马又用英文说了一遍。
她的英文发音标准而流利。
她是高中后下了知青,加上前世做海外项目,口语还算不错。
谢文生听到流利的英文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
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。
他了解情况后立马开药,动作干脆利落。
服药后,安安的唇色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宋兰茹松了一口气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:“安安,好点了吗?”
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和担忧。
安安浅浅笑了一下,声音软软的:“妈妈,我没事,让你担心了。”
那笑容让宋兰茹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。
谢文生见孩子没事了,便开始教着身后的医学生:“遇到这种情况先……”
他的讲解清晰明了,充满了专业的魅力。
安安情况稳定下来,宋兰茹这才有心思打量谢文生。
这应该就是刘医生说的国外专家吧?
他的长相是亚洲人,带着美式的口音,难道是华侨?
宋兰茹特意打听了一下,护士小姐热情地告诉她:“他过后日就得回泸市。他此次来京市单纯是为了交流学习。说是学习,其实是指导,是他将新技术带回国内,自然由他培训。”
而且,听闻他成功做了数百台心脏手术,成功率高达80%。
听到这,宋兰茹不由得有些钦佩。
现在的国家太需要这种技术型人才了。
上辈子,由于国内技术不完善,再加上安安年级小,拖了5年才进行第一次手术。
可惜,效果不好。
过了两年花费重金,请知名专家做了第二台手术。
安安才渐渐好转起来。
想到安安上一世那数次死里逃生的惊险场景。
宋兰茹的心里不免涌起一阵后怕。
这辈子,谁能保证不会再产生变故呢?
她真的赌不起,更不敢去赌。
现在正好有个现成的知名专家在。
那她绝对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。
打听完消息之后,宋兰茹便想着去挂谢文生的号。
她抱着安安,匆匆来到挂号窗口。
刚到那儿,就看见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。
队伍就像一条蜿蜒的长龙,望不到头。
她抱着安安,在队伍里耐心地等着。
周围人来人往,嘈杂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。
好不容易,终于轮到她了。
她满脸期待地凑到窗口前。
却只听工作人员说道:“同志,谢医生的号已经挂满了。
您看要不要挂别的医生的号呢?”
安安的病情必须要做手术才行。
可孩子年纪实在太小了。
估计就算自己敢让医生做手术,医生都不敢开刀。
这事,只能让专家来做。
这么想着,宋兰茹赶忙问道:“那明天有谢医生的号吗?”
工作人员一脸歉意地回答:“不好意思,只能当日挂号。
您要想让谢医生看,明日得赶早来。”
宋兰茹听了,失望极了。
她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。
没办法,她只能先挂其他医生的号。
又是排了好久的队伍。
队伍前进得十分缓慢,她等得心急如焚。
终于,她抱着安安走进了看诊室。
医生仔细地检查了安安的情况,皱着眉头建议道:“孩子太小了。
建议先吃药观察观察,做手术的事不能着急。”
宋兰茹连忙道谢:“谢谢医生,我知道了。”
说完,她抱着安安走出了医院。
她站在医院门口,神色无比茫然。
京市最权威的医生都这么说了,也说没办法。
那位华侨医生真的能治好安安的病吗?
就在这时,怀里的安安扯了扯宋兰茹的衣领。
安安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妈妈,我想吃冰糖葫芦。”
宋兰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,连忙应下:“好呀,妈妈给你买。”
说着,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路。
马路上到处都是骑着二八杠自行车的人。
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,热闹极了。
她好不容易抱着孩子来到商贩旁边。
宋兰茹笑着问道:“老板,多少钱一根冰糖葫芦呀?”
商贩热情地回答:“四分一根。”
宋兰茹从包里拿出钱。
她刚要伸手把钱递过去。
突然,背后一个黑影迅速上前。
一下子就将她的包抢走了。
宋兰茹被拽得差点摔倒。
她心里一惊,立刻意识到包里还有五块巨款呢。
那可是孩子治病的救命钱呀。
她连忙大声喊道:“抓小偷呀,快抓小偷!”
那人眨眼间就窜出五米开外。
宋兰茹想去追,可抱着孩子实在跑不快。
她又急又气,连连怒骂:“杀千刀的,这是我孩子治病的救命钱呀。
你不得好死!”
宋兰茹同时在心里不由得后怕起来。
幸好她把其他的钱封在衣服里面了。
不然的话,她们娘俩就得露宿街头了。
她累得直喘气。
眼看着那人就要消失在街头了。
突然,一个熟悉的人伸出脚。
一下子绊倒了小偷。
然后迅速一把按住了小偷。
宋兰茹眼前一亮。
她跑过去,喘着粗气道谢:“多谢你了,太感谢你啦。”
那人说道:“没事,咱们把他送去公安局。”
生硬的普通话传来。
宋兰茹眸光更亮了。
她惊喜地发现,居然是谢文生。
……
两人做完笔录出来,已经是晚上了。
谢文生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。
他望着夜色,皱了皱眉。
然后对着身旁的宋兰茹礼貌地说道:“太晚了,外面不安全。
我送你们回去吧。”
宋兰茹有心拉近和谢文生的关系。
自然没有拒绝。
她当即应下:“多谢,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两人并行而走。
谢文生始终和宋兰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。
他还会时刻关注来往的人和自行车。
谢文生一言一行都格外绅士,举手投足间尽显彬彬有礼。
他那优雅的气质,竟和印象里的英国人十分相像。
宋兰茹看着他,不由得开口问道:“谢医生,您是从英国来的吗?”
谢文生听到这话,眉梢轻轻一挑,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,回道:“不是,我从小是在美国长大的。”
宋兰茹恍然道:“难怪呢,我听您的口音是美式发音。我看您的穿着打扮,还以为您是英国人呢。”
她心里想着,若不是这口音,他真就跟英国贵族一模一样了。
谢文生笑着,眼睛都弯了起来,解释说:“可能是因为我祖父是英国人,我多少受到了他的影响。”
宋兰茹正琢磨着,再跟谢文生套套近乎。
突然,谢文生一把拉住了宋兰茹,大声说道:“小心!”
宋兰茹没防备,受力直接被拉进了他的胸膛。
好在怀里抱着安安,安安成了缓冲带,不然她就直接扑进谢文生怀里了。
宋兰茹一头雾水,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这时,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二八杠自行车的铃声。
她赶紧转头一看,就见那个骑着自行车的人,头也不回地开走了。
宋兰茹一下子怒了,喊道:“差点撞到人,连个歉都不道!”
两人虽然中间隔着安安,但距离还是很近。
谢文生的耳尖瞬间红了一下,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接着,他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一步,说道:“没撞到就好。”
宋兰茹点了点头。
就这时,谢文生问:“安安爸爸怎么没来呀?”
宋兰茹听到这话,手不自觉地一紧,眼眸也黯了几分。
她声音低沉地说:“感情不和,我们离婚了。”
谢文生听后,眸光亮了一分,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事。
很快,他们就到了宋兰茹住宿的楼下。
宋兰茹犹豫了片刻,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:“我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谢文生看着她,温和地说:“你说。”
宋兰茹看到谢文生鼓励的眼神,咬了咬牙,说道:“能不能请您给安安做手术?不管多少钱,我都给。”
谢文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,没有马上回话。
宋兰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,生怕他拒绝。
她眼里满是恳求,着急地说:“我知道您排了很多手术,您就帮帮忙吧。我真的不能失去安安,求您了。”
谢文生安慰道:“你别着急,如果安安可以做手术,我一定会帮忙的。只是……”
宋兰茹急切地问:“只是什么?”
她见谢文生松了口,可不想错失这个机会。
谢文生苦笑了一下,解释道:“我的团队都在泸市,可能得去那边做手术……”
宋兰茹一听,心里想着,这算什么事呀。
现在去哪不是去,只要能治好安安,跑再远她都不怕辛苦。
她当即就应了下来:“没问题,您后日是不是回泸市,我跟您一起。”
谢文生见她这么雷厉风行,眼中透露出一丝暖意,说道:“好,那我们一起去。”
泸市。
两人相伴来到了招待所。
宋兰茹拿出证明递给工作人员,这才进到了房间里。
她看着房间里简陋的环境,不由得叹了口气。
她心里想着,等到酒店宾馆盛行,起码还得四五年。
在这80年代初期,出门还是只能住招待所。
谢文生瞧见宋兰茹的模样,也跟着皱起了眉头。
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眼神中满是担忧。
迟疑了好一会,他才缓缓开口:“宋,你要不住我那里吧。”
怕宋兰茹拒绝,他赶紧解释着:“我有一处洋楼,环境可好了。
你和安安可以住三楼,三楼阳光充足,房间又宽敞。”
宋兰茹轻轻摇了摇头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婉拒了:“没事的,这里住着也挺好。
这里邻里都熟悉,安安也习惯了这边的环境。”
两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。
谢文生关切地问道:“最近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不?”
宋兰茹笑着回答:“还好啦,都能应付。”
之后,谢文生便离开了。
第二日。
宋兰茹早早地就起了床。
她精心为安安准备了早餐,看着安安吃得香甜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然后,她带着安安来到了泸市人民医院。
谢文生已经跟上头打好了招呼。
在医院的走廊上,护士热情地说道:“谢医生都安排好了,你们直接去检查就行。”
很快,他们就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。
检查过程中,安安有些害怕,紧紧地抓着宋兰茹的手。
宋兰茹轻声安慰:“安安不怕,很快就好啦。”
结果出来后。
谢文生的团队立刻围坐在一起商讨手术事宜。
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。
“目前安安的情况,用现有的心脏支架效果可能不太好。”一位医生说道。
“对,还是等最新一代研发的心脏支架比较稳妥。”另一位医生附和着。
最终讨论结果出来了。
决定要等半年,需要等最新一代研发的心脏支架,才能手术。
谢文生带着严肃的表情,将这个消息告知宋兰茹:“宋女士,目前的情况是要等半年。
等最新的心脏支架,这样对安安的手术更有利。”
宋兰茹听到这个消息,眼中闪过一丝希望,不停地道谢:“真的谢谢你,谢医生。
多亏有你帮忙,安安才有希望。”
至少现在是有希望的。
越早手术,安安就能越快脱离危险。
宋兰茹无比地感激谢文生的帮忙。
为表感谢,她真诚地提出了饭局:“听说最近开了一家西餐厅,里面的氛围可棒了。
我请您吃饭吧。”
谢文生欣然赴约:“好,带安安一起吧。”
说着,他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安安小小的脑袋。
安安仰头看着两个大人,眸子透着好奇:“西餐厅是什么?”
谢文生将安安轻轻抱起,安安的双腿在空中晃荡着。
他抿唇一笑:“是吃牛肉的地方,安安喜欢吃吗?”
“喜欢。”安安大声回应着,小脸上满是期待。
两个大人相视一笑。
就这样,谢文生抱着安安,宋兰茹在一旁笑着跟着。
宋兰茹看着眼前的场景,心里想着:真好。
她和安安一定能好好的生活下去。
走到医院门口,宋兰茹的手突的被一人用力拉住。
那只手的力气很大,宋兰茹的手腕都被勒得有些疼了。
不待她反应,身子就被拉出两步,她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中。
头顶传来了萧松云长长的叹息声:“兰茹,我找了你好久。”
宋兰茹瞬间僵住了。
她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比,大脑一片空白。
萧松云?他怎么会在这?
意识到是谁,宋兰茹挣扎着:“萧松云,放开我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决绝,双手用力地推着萧松云。
她对萧松云已经彻底死心,只想永远不再见面。
宋兰茹不清楚,萧松云找来的目的是什么?
但她绝对不可能把安安让给他。
一旁的谢文生愣了一下。
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反应过来放下安安。
他快步上前,想要拉开两人,大声说道:“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妇女,你想进局子吗?”
萧松云这才注意到谢文生。
他冷冷瞥了一眼谢文生,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军人长期战场上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。
谢文生丝毫不惧,他的眼神坚定而勇敢。
上前用力推开萧松云,将宋兰茹护在身后。
萧松云皱眉看他,心中暗自思量:这小子是个练家子。
虽然是担心伤到宋兰茹才松手,但他的力道却是不小。
宋兰茹站在谢文生的身后,目光不善地看着萧松云:“你来干什么?”
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满。
这一幕刺痛了萧松云的眼。
他的眼睛微微睁大,眼中闪过一丝痛苦。
他看了一眼谢文生,又看了一眼宋兰茹,见他们姿态亲密。
不由得呵斥:“他是什么人?”
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带着质问的语气。
见他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,宋兰茹皱起了眉。
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,满脸的不耐烦。
直接呛声:“关你什么事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
这句话让萧松云眼眸黯了黯。
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,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。
他从口袋拿出离婚报告:“这个报告还没交,我们还没领离婚证就还是夫妻。”
“只要没有离婚,你跟别的男人就应该保持距离。”
萧松云字字句句说的慷锵有力。
他的声音坚定而洪亮,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。
宋兰茹听得心头一酸。
她的鼻子微微发酸,心中涌起一股委屈。
她抿了抿唇,讽刺一笑:“你也知道要保持距离?你跟高黎怎么不保持距离?”
萧松云举着的手一僵,顿时卸了火。
他缓缓地将那张纸塞进了口袋,手指在口袋边缘轻轻摩挲了几下。
一时之间,他竟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他的嘴唇动了动,心里想着,自己后悔了,真的后悔了。
可当他迎上宋兰茹那冷冷的视线时,那些话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骨,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他之前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错,从来不曾想过,自己会有后悔的这一天。
在萧松云的心里,自己身为一名军人,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帮助人民群众度过难关。
可高黎那一番话,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子,把他所做的一切都割得粉碎,显得如此的可笑。
萧松云恍惚了片刻,视线不经意间瞟到了安安那怯怯的眼神。
他的眼神瞬间一亮,连忙提高了声音唤道:“安安,乖孩子,是爸爸呀。”
安安只是抬起头,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,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,迅速躲进了谢文生的身后。
接着,他那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爸爸坏,你总是惹妈妈哭,我和妈妈都不要你了。”
这句话,就像一盆冰冷的水,从萧松云的头顶浇下,让他浑身一颤。
他完全没有想到,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以往,安安总是挂在嘴边说:“爸爸是英雄,爸爸最棒。”
萧松云的嘴唇颤抖着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:“安安,你真的不认爸爸了吗?”
宋兰茹听到这句话,也愣了片刻。
她心里清楚,孩子的成长环境不能缺少父爱,她从来都不会阻止安安见他。
可没想到,小小的安安也到了能明事理的年龄。
他虽然年纪小,但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家庭的氛围和环境。
宋兰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懊悔,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,多多少少会有点心理问题。
她一直希望安安能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,可他们,显然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。
谢文生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明白了,宋兰茹和安安都不待见萧松云。
他见宋兰茹发愣,便皱了皱眉头,直接呵退萧松云:“你看到了吧,大家都不欢迎你,你走吧。”
宋兰茹这才收回了思绪,看到安安躲起来,神色恹恹的。
她心里一阵心疼,安安好不容易好点,可别因为萧松云又发病了。
于是,她也跟着一起赶人:“你走吧,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。”
萧松云的眼中瞬间猩红一片,他痛心地看着眼前的三人。
他的妻子,他的儿子,此刻却躲在别的男人身后,对他避如蛇蝎。
可萧松云知道,他绝对不能走,一旦走了,就将会彻底失去他们。
他在心里想着要补救,觉得时间总能证明自己的诚意。
萧松云站在原地,双脚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,他那沙哑的声线格外低沉:“我知道你们怨我,我会做出改变的,能不能再信我一次?”
宋兰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萧松云何曾这么卑微过。
她敏锐地察觉到,这段时间估计发生了一些事情。
但随后,她就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。
他和高黎的事情,自己实在没心思掺和。
宋兰茹苦涩地一笑,说道:“不用了,没有你的日子,我和安安反而更轻松一些。”
这些日子,安安的病情得到了稳定的治疗。
似乎离开了萧松云和高黎,她和安安的生活格外平静。
听到这话,萧松云浑身一僵。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兰茹和安安,正好撞见他们防备的眼神。
他的心不由得绞痛起来,他想说些什么。
但此时此刻,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。
他的爱人和孩子,
已然不再信任他了。
萧松云像根木桩般,
直直地站在原地,
一动不动,
仿佛被钉在了那里。
宋兰茹满心厌烦,
根本不想再看到他,
她轻轻拉了拉身前谢文生的衣袖,
语气带着几分决绝:
“我们走吧,
别理他了。”
谢文生低眉,
恭敬地应声:
“好。”
转身的瞬间,
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萧松云,
眼中满是讥讽。
心里暗自想着:
这不善待家人的男人,
还好意思来求取原谅?
萧松云接触到这个眼神,
身侧的手掌猛地握紧,
关节都泛白了,
成了一个拳头。
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,
只见他们站在一起,
郎才女貌,
好似一对羡煞旁人的壁人。
而自己,
却显得那么多余。
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,
想上前挤开他们。
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,
怎么都抬不起来。
直到他们的背影渐渐模糊,
快要消失不见,
萧松云才艰难地抬起脚,
缓缓跟了上去。
时光西餐厅。
宋兰茹和谢文生面对面坐着,
安安乖巧地坐在侧边的儿童椅上。
桌上摆放着这个年代格外新奇的牛排和意面,
那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。
谢文生腰背挺直,
双肘向外,
优雅地切割着牛排。
他的动作娴熟又流畅,
看着便格外赏心悦目。
不得不说,
谢文生贵气的气质和这个年代格外不搭。
用现在的话来说,
那就是资本家做派。
他在美国长大,
留学归来,
还为祖国奉献新技术,
这些行为又无不说明他的爱国之心。
思绪发散到这,
宋兰茹不由得轻笑出声。
谢文生疑惑地望过来,
关切地问道:
“怎么了?”
宋兰茹轻轻摇头,
笑着回答:
“没什么。”
见她笑了,
谢文生也跟着露出了笑容,
然后将切好的牛排移到了安安的盘里。
宋兰茹连忙伸手阻止,
客气地说道:
“不用,
我来就好。”
谢文生温柔地说:
“没事,
我很喜欢安安。”
宋兰茹见状,
也不好再阻止,
在心底又给谢文生加上了一个优点:
绅士却不古板,
不会一丝不苟地遵循着所谓的礼仪。
安安看到盘里多出的肉,
眼睛亮闪闪的,
很有礼貌地道谢:
“谢谢文生叔叔。”
说完,
他便拿起叉子,
将肉送进嘴巴。
嚼了嚼,
他的脸上立刻露出陶醉的表情,
开心地说道:
“好好吃。”
宋兰茹和谢文生看着他摇头晃脑的可爱模样,
不由得对视一笑。
突然,
宋兰茹不小心撞见了萧松云的视线。
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淡了下去,
笑容也渐渐消失。
谢文生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萧松云,
皱了皱眉,
再次提议:
“要不还是住我那里吧?”
宋兰茹收回视线,
对上谢文生担忧的目光,
苦笑了一下,
解释道:
“他有时候虽然脑子不清楚,
但还不至于会动手。”
解释完,
她继续说道:
“不用管他,
他部队很忙,
过不了几天就会走的。”
说完,
她低眉,
开始品尝着食物。
心里想着:
看来还是得回去一趟,
把离婚的事情彻底敲定才行。
萧松云遥遥望着他们相谈盛欢的场景,
心里止不住地泛起涩意。
他紧紧捏着手中的菜单,
用力到几乎要撕碎了纸张。
这时,
服务员的喊声拉回了萧松云的思绪:
“先生,
您选好了吗?”
他目光落在那满是英文的菜单上,眉头微微皱了皱。
好多词汇他都不认识,眼神里闪过一丝窘迫。
他轻咳了一声,随意说道:“随便上一份牛排吧。”
服务员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,微微欠身,轻声说:“好的先生,请稍等。”然后便微笑退下。
萧松云静静地坐在那儿,脑海里却浮现出刚刚宋兰茹流利说英文的模样。
他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欣赏,心里暗自想着:这丫头英文说得还真不错。
他知道宋兰茹是高中生,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她这些闪光点。
在他的记忆里,宋兰茹似乎总是围着安安、他和厨房打转。
想着以前的宋兰茹,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远,回想起两人初识的场景。
……
1975年。
那时的萧松云刚当上营长,趁着空闲时间回乡探亲。
半路上,他看到一个身影倒在地上。
走近一看,是一个中暑的女知青宋兰茹。
救人心切,他当时想都没想,急忙蹲下身,将人抱在怀里。
他一边抱着宋兰茹,一边快步朝着卫生院走去。
这一幕,恰好被同乡的人看到。
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,一传十,十传百,谣言漫天飞。
大家都在议论女子的贞洁,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。
萧松云迫于压力,决定向宋兰茹求婚。
那是一个艳阳天,阳光明晃晃地照着。
宋兰茹刚割完稻谷从田里出来,小脸被晒得通红。
她的额间满是汗液,汗珠顺着脸颊滑落,却丝毫遮掩不住她的美貌。
宋兰茹看见他,眼睛一下子瞪大了,很是惊讶。
随后,她嘴角上扬,笑着跑过来,欢快地说:“萧营长,你怎么来了?”
那个笑容如沐春风,不热烈却很温暖。
萧松云原本抗拒的心突然动了下,嘴中也顺势吐出来意:“宋同志,我们的关系可以革命升华一下吗?”
宋兰茹脚步顿住,眼里星光闪闪的。
她稍微愣了一下,然后回答得很干脆:“好!”
那一年,他们结婚了。
新婚当晚,萧松云躺在床上,隐隐约约听到了知青们的八卦声。
“这个宋兰茹真是好命,马上就要进城过好日子去了。”一个女知青羡慕地说。
“羡慕啊,宋兰茹心高气傲的,竟然会嫁个一个大老粗,她不是喜欢刘宇那种文质彬彬类型的吗?”另一个人接着说。
“估计受不了这里的苦吧,为了享福连老相好都能抛弃。”又一个声音传来。
刘宇?他听过,是宋兰茹高中的学长。
平日里,他也看见过刘宇帮宋兰茹割谷子。
那一瞬间,萧松云新婚的喜悦,被这些消息冲散的七七八八。
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,但他没有去问宋兰茹。
他心想,既然结婚了,那就负好责任就行,至于其他的只要不违背底线就行。
萧松云是这么想的,可心里总是堵着一口气。
在和宋兰茹相处之间,不可避免地有些冷落。
宋兰茹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,渐渐地,两人的关系越发冷淡。
直到安安的出生,家里多了一份热闹,两人才慢慢好了起来。
萧松云坐在桌前,神色恍惚,思念在眼中流转。
这时,一道声音将他从记忆中抽离出来。
“先生,您的牛排上完了,请慢用。”服务员礼貌地说道。
萧松云嗯了一声,因为军人的训练,格外消耗体力。
他每次用餐都是雷厉风行,拿起刀叉就开始切牛排。
不出一刻钟,一大块的牛排就被他消耗殆尽。
这在如今优雅高等的餐厅,显得很是另类。
周围的人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眼光,可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。
吃完后,他就继续盯着不远处的两人。
此时,宋兰茹好似是被谢文生逗乐了。
她笑得格外明媚开心,像一株向日葵一样。
从结婚之后呀,萧松云就很少见到她展露笑颜了。
以往的日子里,家里总是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,她的笑容就像稀有的珍宝,难得一见。
可现在呢,她却对着一个毛头小子笑得那么迷人。
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,明艳动人,让萧松云的心瞬间就揪紧了。
这不禁让他心中醋意横生,那股酸味就像发酵过度的陈醋,在心底不断蔓延。
特别是宋兰茹眼中流露出的欣赏,就像一把尖锐的针,扎在他的心上。
这让他更加按耐不住了,心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。
倏的,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。
他猛地站起身,脚步迈得很大,大步朝着他们的桌前走去。
他的步伐带着一股气势汹汹的劲儿,地板都被他踩得咚咚作响。
周围的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,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。
等到了宋兰茹跟前,他原本强硬的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。
就好像一块坚硬的石头,突然遇到了温暖的水,慢慢变软了。
他的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起来,脸上挤出一丝笑容:“兰茹,你钱还够不够用?不够就找我。”
宋兰茹抬眸,皱着眉看着萧松云。
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,就像两座小山丘挤在了一块儿。
提到钱,她立刻便想起提离婚时,萧松云冷漠的瞳孔。
那冷漠的眼神,就像寒冷的冰,让她的心瞬间凉透了。
宋兰茹抿了抿唇,嘴唇都被她抿得泛白了。
她的脸色很是难看,就像被乌云笼罩的天空,阴沉沉的。
“萧松云,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?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失望,就像一把锋利的剑,直直地刺向萧松云。
萧松云意识到说错话了,眼眸黯了黯。
他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,就像熄灭的蜡烛,失去了光彩。
一旁的安安也停下了进食。
他正吃得津津有味呢,突然被这紧张的气氛给吓到了。
他望了一眼高大的父亲,小声说道:“爸爸,妈妈这段时间照顾安安很累,晚上总是偷偷哭,你不要惹妈妈伤心好不好?”
安安的声音小小的,却像一颗重磅炸弹,在两人的心底炸开了。
这话说得两人同时心底一酸。
宋兰茹酸的是自己的辛苦。
这段时间,她一个人照顾安安,又要处理家里的琐事,累得身心俱疲。
而安安一个小孩都会心疼自己,这让她心里又暖又酸。
而萧松云呢,从安安生病以来。
他不仅没有担起父亲和丈夫的责任,反而一二再而三伤她和安安的心。
她永远都不会忘记,那一夜夜在抢救室门外的伤心欲绝和绝望。
每一个夜晚,她都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,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。
萧松云现在来获取原谅,已经彻底晚了。
宋兰茹的神色变得更加疏离,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,让人难以靠近。
“那笔钱离婚的时候就分好了,以后你按时给抚养费就行,多余的我一分不要。”
萧松云的心神正被安安那句话陷入愧疚中。
他的头低了下去,眼神中满是懊悔和自责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。
话到了嘴边,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。
就听见了宋兰茹公事公办的话语。
那冰冷的话语就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他所有的想法。
想要吐出的话,瞬间咽回了喉咙。
萧松云气势汹汹地来,却仓皇落败地回了。
他就像打了败仗的士兵,垂头丧气,整个人阴恻恻的。
那气压低得吓人,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。
坐在西餐厅内的众人都不禁抖了抖,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寒冷了。
用晚餐后,谢文生依旧绅士地送宋兰茹和安安回招待所。
他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,举止优雅,就像电影里的绅士一样。
两人依旧保持着半米的距离。
这半米的距离,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,隔开了他们的亲密。
谢文生很会拿捏分寸,不会让宋兰茹感觉到冒犯。
他的每一个动作,每一句话语,都恰到好处。
他余光瞟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萧松云,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。
然后对着宋兰茹慎重交代:“需要帮助,一定要来找我。”
宋兰茹心头一软,她的心就像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。
她点了点头,那轻轻的点头动作,带着一丝感激。
谢文生将人送上楼,他的脚步很轻,生怕惊扰到她们。
看着宋兰茹关上门才转身离开。
不出意外在走廊对上了萧松云。
情敌相见,分外眼红。
萧松云脸色沉得可怕,就像一块乌云,让人看了心生畏惧。
他冷冷地说道:“知道破坏军婚罪关多久吗?”
谢文生听闻笑了,他的笑容带着一丝不屑。
他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袖口,那动作显得很随意。
然后讥笑道:“你还没认清现实吗?”
“宋不会原谅你的,你的死缠烂打,只会让她对你越发厌恶。”
“不如放手,各自安好,可能还能争取到看安安的机会。”
谢文生好心提醒萧松云,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。
可他却得来了一句:“不用你管。”
萧松云不可能会同意离婚的。
身为男人,他心里跟明镜似的,太清楚谢文生对宋兰茹那点心思了。
谢文生那眼神,每次落在宋兰茹身上的时候,都带着藏不住的爱慕。
一旦他和宋兰茹离了婚,谢文生肯定就会正大光明地去追求宋兰茹。
他一想到这个,心里就像被火燎了一样,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?
只要一在脑海里浮现出宋兰茹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的画面,他就气得浑身发抖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
谢文生见劝不动他,无奈地摇了摇头,脸上带着几分惋惜:“宋兰茹这人啊,魅力可大了。
她那么有能力,就应该在事业的舞台上大放光彩,而不是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厨房里,整天围着锅碗瓢盆转。”
他皱着眉头,瞪了谢文生一眼:“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。”
谢文生却不恼,继续说道:“你看看你,你太耽误她了。
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,本可以在广阔天空自由翱翔的。”
这段时间,宋兰茹和谢文生聊了不少。
他们坐在咖啡馆里,一边喝着咖啡,一边畅聊着未来。
宋兰茹因为安安的疾病原因,打算在泸市定居下来。
为了能拿到泸市的居住权,她必须得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。
谢文生听着宋兰茹那些非常有建设性的商业规划,眼睛都亮了,心中不由得对宋兰茹更加钦佩。
他心想,这真是一个坚韧又有野心的女人啊。
她的目标在远方,就应该像一只雄鹰一样,自由地在天空中飞翔。
她的能力那么强,不该浪费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。
两人一番交锋结束后,谢文生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了。
萧松云站在宋兰茹的房门口,双脚像被钉住了一样,久久没有动弹。
他的眼神有些空洞,直直地盯着房门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次日一早。
宋兰茹在房间内侧的门缝中,瞥见了一沓百元大钞。
她先是一惊,眼睛瞪得大大的,然后连忙蹲下身子把钱捡了起来。
她迟疑了一会儿,才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。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她嘴里小声念叨着。
数完后发现,整整5000张,一张都不少。
宋兰茹神色有些复杂,眼神里既有感动,又有纠结。
这时,她的余光中又瞟到了一张纸条。
她顿了一下,缓缓上前,伸手拿起纸条一看。
纸条上那熟悉的字迹,赫然是萧松云的。
上面写着:【军区紧急任务,我先走了。不管你做任何决定,我都支持你,这钱拿去当做启动资金吧。】
宋兰茹苦涩地笑了笑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。
她只觉得手中的纸钞格外烫手,仿佛那不是钱,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她小心翼翼地把钱和纸条收了起来,心中更加坚定了要跟萧松云讲清楚的想法。
趁着这段时间安安情况良好,宋兰茹开始在泸市的大街小巷里穿梭。
她一会儿走进这条弄堂,一会儿又拐进那条街道。
这里的小吃绝大多数是馄饨、生煎包、糕点等等。
她一家一家地尝过去,仔细品味着每一种小吃的味道。
这里的口味清淡,还偏向甜食。
宋兰茹考察了一番后,心中有了明悟。
她觉得在这里摆个小吃摊应该会有不错的生意。
在正式开始之前,宋兰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。
她牵着安安的手,踏上了回乡的路途。
……
到了这个家时,已经是深夜了。
四周一片漆黑,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。
她想打开走廊的灯,这样安安就不用抹黑进房间了。
她伸手按下开关。
灯泡先是闪了闪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音,接着就彻底熄灭了。
宋兰茹失望地摇了摇头,嘴里嘟囔着:“萧松云还是老样子,也不知道修修。”
安安见状,用力挣脱开宋兰茹的手,像一只小猴子一样,快速跑进房间。
不一会儿,他就抱着一盏小台灯跑了出来。
他笑着,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说:“妈妈,我把小台灯贡献出来。”
小小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,真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。
宋兰茹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,夸赞道:“安安真棒。”
刚将小台灯放在了走廊边上,门就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了。
萧松云疲惫地走进来,他的脸上满是倦意,头发也有些凌乱。
他看见屋内的场景,眼中闪过一丝欣喜,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。
“兰茹,安安,你们回来了?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。
宋兰茹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,刚要对着安安说话。
安安很聪明地拉了拉宋兰茹的手,懂事地说:“妈妈,我先进房间了。”
说完,安安便迈着小碎步,快步进了房间。
安安的离开,使得面对面的两人之间有一丝尴尬的气氛在蔓延。
两人都低着头,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
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,宋兰茹和萧松云相对无言许久。
终于,宋兰茹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她深吸一口气,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决绝,缓缓开口道:“当时走得太急了,连离婚证都没来得及办,明天咱们就去婚姻登记处把这事办了吧。”
萧松云原本因见到宋兰茹而激动喜悦的神情,瞬间如被一盆冷水浇下,整个人猛地一怔。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可置信,嘴巴微微张开,却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他沉默了好久好久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才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微弱的字:“不……”
宋兰茹看着他,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:“我已经下定决心了,以后就在泸市定居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萧松云的眉头紧紧皱起,眼中满是焦急,他连忙说道:“兰茹,别这么说,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。”
宋兰茹却不为所动,继续说道:“你在这边前途更好,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,咱们好聚好散吧。”
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,狠狠地刺进萧松云的心脏,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生疼。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萧松云深呼吸了一口,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,缓解那钻心的疼痛,可却毫无作用。他缓缓抬眸,目光深深地落在宋兰茹的脸上,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。
只见宋兰茹面色平静如水,语气淡淡的,就好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。萧松云的心彻底凉了,可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。
他缓了好一会儿,声音带着一丝颤意,急切地说道:“我可以调到泸市去,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生活,好不好?”
宋兰茹却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意,她像是故意转移话题,指着走廊那昏暗的灯泡说道:“你看这个灯泡,都快一个月了,你都没换。”
萧松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眼中满是无奈和苦涩。
宋兰茹接着说:“它现在熄灭了,就跟我们的感情一样,晚了就是晚了,回不去了。”
萧松云的瞳孔有些失焦,他呆呆地看着那盏微弱的小台灯,脑海中浮现出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宋兰茹抿了抿唇,又说道:“如果你怕影响你的仕途,我可以跟别人说是我的原因。”
这句话就像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,萧松云苦笑着,眼里浸满了悲痛,他声音颤抖地说:“兰茹,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,我会改的,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?”
宋兰茹没有回应,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萧松云。此时的他,满身疲惫,眼中布满了血丝和痛楚,以前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也微微弯着,像是在恳求她的原谅。
虽然她知道一板一眼的萧松云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,可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。她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,于是冷冷地抛下一句:“尽早结束吧,安安的病情耽搁不了。”
说完,宋兰茹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,轻轻地放在桌上,然后转身朝着安安的房间走去。
萧松云站在原地,没有跟上去。看到他没有跟来,宋兰茹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第二日,天气阴沉沉的,走廊里有些昏暗。宋兰茹下意识地伸手打开灯的开关。
“啪”的一声,灯泡亮了。那刺目的灯光骤然亮起,直直地刺到了宋兰茹的眼睛。她的眼圈瞬间红了,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摸了一把脸,擦干了生理性泪水。然后缓缓走到客厅,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沓整齐的钞票。
宋兰茹停下脚步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无力感包裹着,让她格外烦躁和不耐。
她沉着脸坐在桌前,看着这沓钞票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冷冷的笑。
过了一会儿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宋兰茹下意识地望过去,就看见萧松云提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,看样子像是早餐。
萧松云看见宋兰茹坐在桌前,脚步顿了一下,然后快步走过来,将手中的早餐轻轻放在桌上。
宋兰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心中有些疑惑。以前都是她负责给萧松云送饭,她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。
萧松云喉间轻轻动了动,声音低沉而温和,说道:“这是你爱吃的鸭血粉丝。”
那鸭血粉丝汤面上,红油漂浮,葱花嫩绿,鸭血块块鲜嫩,粉丝细滑透亮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不等宋兰茹开口说话,萧松云便转身快步走进了安安的房间。
房间里,小床收拾得整整齐齐,玩具摆放在角落的箱子里。
过了一会儿,他就抱着睡眼迷蒙的儿子走了出来。
安安揉着眼睛,小脑袋在萧松云怀里蹭来蹭去。
萧松云抱着安安走进浴室。
宋兰茹皱了皱眉,心里有些担心,小声嘀咕着:“他能照顾好安安吗?”
然后她轻轻走到浴室,探身往里一看。
只见萧松云拿起毛巾,捂在安安脸上,擦了一把。
安安立刻皱起小脸,奶声奶气地喊着:“爸爸,痛痛的。”
宋兰茹心里一紧,正要上前去。
这时,萧松云眼神制止住了她。
萧松云轻声说:“没事,我注意点。”
接着,他放轻了手上的力度。
宋兰茹见状,慢慢收回了迈出的脚。
一家三口罕见地在清晨围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。
这次,萧松云把安安放在了他的小木桌上。
小木桌小小的,上面放着可爱的小熊餐具。
宋兰茹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。
她看到萧松云给安安围好了小围兜,还把食物切成小块放在碗里。
见他照顾得很好,宋兰茹也放松了下来,开始享受美食。
突然,萧松云开口说道:“我向司令申请了调令,不久就可以去泸市任职了。”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,又有一丝紧张。
宋兰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,筷子在手中微微颤抖。
她轻轻嗯了一声,没有再说别的话。
她的眼神有些黯淡,心里好像有许多话,却又说不出口。
一连三日,萧松云都承担着家里的家务活。
他每天早早起床,把地拖得干干净净,把衣服洗得整整齐齐。
宋兰茹的态度明显有所缓和。
她看到萧松云忙碌的身影,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。
萧松云的心情不由得明朗起来。
他嘴角微微上扬,心里想着:“再过不久,她会原谅我的。”
这日,他拿着新发的津贴和票,兴高采烈地去到了城里。
城里的街道热闹非凡,人来人往。
萧松云很早就拖了关系,想去抢一台北京牌的彩色电视机。
现在连黑白电视机都很少见,更何况是彩色的。
他在商店里挤来挤去,眼睛紧紧盯着那台电视机。
历经三个小时,萧松云终于把电视机拖回了家里。
他累得满头大汗,衣服都湿透了。
见家里只有安安在,他不由得问道:“安安,妈妈呢?”
小孩子忘性大,经历这几天的相处,安安对着萧松云也亲切起来。
安安看到萧松云回来,立马放下手中的玩具,蹦蹦跳跳地走过来。
他仰着小脸,笑着说:“妈妈说买菜去了。”
回答完问题,安安瞧了一眼大盒子,好奇地问:“爸爸,这是什么?”
萧松云神秘一笑,说:“你猜猜看。”
然后他慢慢将盒子打开。
安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开心地喊着:“电视机电视机。”
他围着电视机蹦蹦跳跳,小手拍得啪啪响。
萧松云在安安的欢笑声中,仔细地安上了天线。
他一边安装,一边对安安说:“等会儿就能看到好看的节目啦。”
看着彩色的画面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中。
那画面色彩鲜艳,人物栩栩如生。
萧松云不由得欣慰一笑。
他心里想着:“宋兰茹看到,应该会喜欢吧。”
这时,bb机响了。
萧松云看了一眼,脸色一变,立刻赶往电话亭。
他在电话亭里,听到是司令喊他,连忙跑到机关大楼。
一进门,萧松云就看到了宋兰茹坐在办公桌前。
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,好像掉进了冰窖里。
他的脚步停在原地,眼神有些慌乱。
果然,下一句司令的话让他浑身一僵。
司令严肃地说:“松云,离婚报告我批了,今天你们就把证领了吧。”
萧松云哑然,嘴巴微微张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沉沉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兰茹。
他的眼中盛满了痛楚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宋兰茹没有回头,坐在那里看也不看他。
她的表情很平静,但双手却紧紧握在一起。
萧松云闭了闭眼,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谢文生的话语。
“她值得更广阔的天地,她不应该被束缚。”
再次睁眼,萧松云颤着唇应下了:“好……”
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带着无尽的不舍。
爱是放手。
他想,他该做出正确的决定了。
当日,两人就领了离婚证。
走出婚姻登记处的那一刻,
萧松云只觉得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口来回割着,
他就这样彻底失去了他心爱的人。
他缓缓侧过头,
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兰茹身上,
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,
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:“我……我还能去看安安吗?”
宋兰茹只是随意地撇了他一眼,
眼神里透着淡淡的疏离,
语气平静地说道:“可以,我不会阻止你见安安。”
说完这话,
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,
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。
萧松云望着她决然的背影,
只觉得心中那剧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,
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。
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
像是老天爷也在为他的遭遇感到悲哀。
紧接着,
豆大般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,
狠狠地打在大地上。
萧松云慢慢垂下头,
静静地站在那里,
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滴落,
打在他的脸上,
此刻他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……
第二日。
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湿润气息,
清新中带着一丝凉意。
宋兰茹拉着孩子的小手,
踏上了回泸市的火车。
安安趴在火车的窗户上,
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外的萧松云,
哭得稀里哗啦的,
小脸上满是泪痕。
经过这几天的相处,
安安心底对爸爸的那层隔阂也有点松动了。
他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泪,
转过头,
满是期待地望着宋兰茹:“妈妈,以后我们还会回来吗?”
宋兰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,
声音轻柔地说道:“安安,我们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安安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,
满眼都是不舍,
声音带着哭腔问道:“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了?”
宋兰茹看着孩子那可怜的模样,
心里也有些不好受,
只能轻声宽慰着:“等安安长大了,病好了,想回来看爸爸,随时都可以。”
“呜~”
火车鸣笛声响起,
像是在宣告着他们即将远行。
窗外的萧松云突然激动地拍打着玻璃,
嘴巴一张一合的,
似乎在说些什么。
宋兰茹先是看了他一眼,
又看了一眼满脸不舍的安安。
原本她是不想理会的,
但看到安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,
她还是叹了一口气,
伸手将窗户拉开,
问道:“你要说什么?”
萧松云抿了抿嘴唇,
眼神里满是眷恋,
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兰茹和安安。
这时,火车缓缓开动了。
萧松云赶紧跟着火车走动起来,
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安安:“安安,不哭。”
“过几天爸爸就来找你,你等着爸爸。”
安安一听这话,
眼泪瞬间止住了,
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,
大声问道:“爸爸,真的吗?”
萧松云用力地点了点头,
眼神无比坚定。
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,
萧松云劝完安安不哭后,
就一直跟着火车跑,
眼睛紧紧盯着宋兰茹,
眼中透着一丝希冀,
仿佛在期待着宋兰茹能说些什么。
可宋兰茹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,
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,
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。
萧松云张了张嘴唇,
想要说些什么,
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。
他无奈地停下了脚步,
看着火车越来越远,
他的心也越发疼痛起来。
他在心里默默地问着:兰茹,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嘛?
萧松云就那样站了许久,
直到火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,
他才缓缓转身,
脚步沉重而落寞地离开。
到达泸市后。
宋兰茹紧紧牵着安安的手,
一出火车站,
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马路边,
大家都伸长了脖子,
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她带着安安走上前去,
就看见谢文生被围在人群中间,
身子依靠着背后那辆红旗轿车。
谢文生一脸的无奈,
眉头都皱在了一起。
在这个年代能碰到一辆小轿车实属难得,
人民群众格外的热情,
都好奇地打量着这辆车。
谢文生也没有办法,
只能任由人们这么看着。
这时,他眼神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,
正好对上了宋兰茹的眼神。
谢文生眸子一亮,
对着宋兰茹抬了抬下巴,
打了个招呼:“宋,走吧。”
宋兰茹站在原地,脸上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。
她心里犯起了嘀咕,自己并没有告知谢文生今天会到,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?
宋兰茹有些踌躇不定,双脚就像被钉住了一样,一时之间,真不知道该不该上车。
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好意思的感觉,总觉得谢文生对她实在是太照顾了。
一开始的时候,她以为这只是谢文生良好教养的体现。
可现在,她却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。
毕竟她也经历过情爱之事,自然能看得出谢文生眼眸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情愫。
这让她觉得像背负了沉重的负担。
宋兰茹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,但又顾及着安安,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。
正当她发愣,眼神有些呆滞的时候,谢文生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。
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轻声问道:“宋,怎么了?”
宋兰茹这才回过神来,赶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
她淡淡回了句:“没什么。”
谢文生伸出手,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,说道:“上车吧。”
宋兰茹轻轻点了点头。
她伸手牵起安安的小手,小心翼翼地越过周围那些好奇围观的人群,朝着红旗轿车走去。
谢文生原本与她肩并肩并行着。
快到车前的时候,他加快了脚步,越过宋兰茹走上前。
他率先伸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,然后还用手靠在车顶上。
他回头,脸上笑得很温柔,轻声提醒道:“小心头。”
他这些体贴入微的行为,宋兰茹都一一看在眼里。
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接着牵着安安准备上车。
安安正新奇地看着这辆小轿车,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在宋兰茹的牵动下,他的身子动了动。
他这才回过神来,手脚并用地爬上车。
接着,他用亮亮的眸子看着谢文生,满脸期待地问道:“文生叔叔,它是不是跑的很快?”
谢文生似乎察觉到了宋兰茹的疏离,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有些黯然。
不过,听到安安的提问后,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。
他眯着眼,笑着回道:“当然,安安要坐稳哦。”
安安兴奋地嗯了一声,小脸蛋上满是期待。
谢文生也跟着笑了笑,他深深看了一眼宋兰茹,眼神里似乎藏着很多话。
然后才关上车门,绕到驾驶座位那边上了车。
车子缓缓启动起来。
周围围观的人群终于慢慢散去,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。
宋兰茹安静地坐在后座,等车开动了之后,她缓缓开口说道:“谢医生,真的很感谢你来接我们。”
安安也跟着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谢谢文生叔叔。”
谢文生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,笑着回应:“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客套的寒暄完之后,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。
谢文生专心地握着方向盘开着车,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。
宋兰茹也安静地坐在那里,没有再言语。
就这样开了一段路程,安安左右看了看。
他见宋兰茹面色沉着,表情有些严肃。
便也乖巧地坐着,嘴巴紧紧闭着,没有出声。
很快,车子就到了招待所。
谢文生像往常一样,陪着她们上了楼。
他本着绅士原则,脚步没有踏进屋门。
他也没有离去,而是站在门口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,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。
宋兰茹不由得侧目看了他一眼,脸上带着笑容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谢文生看了一眼安安,眼中闪过一丝迟疑。
宋兰茹很快反应过来,不好让安安听见他们要说的话。
便赶紧走出房门,有些着急地说道:“走吧,我们下去聊聊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狭窄的楼道,楼道里的灯光昏黄。
他们来到了楼下,外面的空气清新了许多。
宋兰茹这才出声问道:“怎么了,是安安的手术……”
谢文生伸出手,按了按宋兰茹的肩膀,动作很轻柔。
他试图让她平静下来,轻声说道:“别担心。”
接着,他又问道:“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第二代支架吗?”
宋兰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点了点头应道:“记得,你不是说得从国外进口过来吗?”
谢文生轻轻抿了抿唇,脸上带着一丝忧虑,缓缓开口道:“问题就出在这呢。”
“那边要价实在是太高了,国家和他们还没谈拢。”
“所以这个支架啊,可能会晚点到。”
这个如同噩耗般的消息传来,宋兰茹只觉得脑袋“嗡”的一声。
她的双腿一下子有点发软,差点站不稳。
国家之间的谈判,哪有那么容易啊。
这哪里只是晚点的事情,可能等个一两年都不一定能谈拢。
可安安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。
她真的好害怕会有什么变故,害怕安安等不到那个支架。
正当宋兰茹魂不守舍,眼神都有些发直的时候,谢文生的声音传了过来:“现在有两个方向,你看看选哪个?”
宋兰茹听见这话,忙抬起头,眼神里满是焦急,问道:“哪两个?”
谢文生神色凝重,沉声道:“第一个,用第一代支架。不过呢,这个可能保持不了多久,又得进行下一场手术。”
“第二个,可以等我国自己研发出来。”
宋兰茹心里几乎是瞬间就否决了第一个方案。
上辈子,安安五年后用的第二代支架都出问题了。
更何况是第一代金属支架,那风险实在是太大了。
她直接开口问第二个方案:“我们国家有医疗公司在研发吗?”
谢文生迟疑了一会。那家公司老总的女儿一直爱慕他。
要是答应对接技术,那以后怕是要遭受无穷无尽的骚扰了。
但看到宋兰茹那欢喜又期待的目光,他还是点了点头。
宋兰茹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,只满心欣喜于这个答案。
她连忙接着问道:“那他们公司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研发?”
谢文生看着她眼眸闪动着光芒,心中做出了决定。
他说道:“三日后,他们会过来跟我对接技术问题。”
“好。”宋兰茹轻声应道。
她得到答案,满意地笑了。
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,她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一些。
据悉,第二代支架并不难做。
就是在金属支架上加了一层东西而已。
宋兰茹当时还专门查过资料,她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。
或许现在自己还可以提供技术支持呢。
当即,宋兰茹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谢文生:“我觉得我能提供些技术支持。”
谢文生眼眸瞬间亮了起来。
他兴奋地说道:“这个支架完全可以攻克排异反应。”
“甚至比国外那种所谓的第二代支架更加有效。”
“一旦掌握这个技术,以后的支架手术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做。”
谢文生越想越激动,心神都有些荡漾。
他一把按住宋兰茹的肩膀,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大声喊道:“宋,你真是个天才。”
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?”
宋兰茹露出不可言说的笑容。
谢文生瞬间默契地懂了。
他不知想到了什么,突兀地说道:“宋,我们可以不用对接国内公司了。”
宋兰茹疑惑地看向他。
便听见他引导式地说着:“我们可以自己成立一个公司,你技术入股,我资金入股,怎么样?”
谢文生从中看到了商机。
他清楚,这一定是一个伟大的技术革新。
而且是能赚取暴利的技术。
宋兰茹恍然大悟。
她开始仔细思考着其中的利弊。
话说久病成医,为了安安的疾病,她学了好多理论知识。
几乎都快成半个心脏病医生了。
或许,她可以凭借未来的记忆,为国家做些什么。
只要将她脑海中的医疗器械知识贡献出来,不仅对国家好,对安安也有莫大的好处。
上辈子,宋兰茹做到了餐饮巨头。
这辈子挑战下医疗,也不是不可以。
要真失败了,大不了做回老本行。
想到这里,宋兰茹下了决心。
她本就是说干就干的性格。
当即,她的脑袋如同捣蒜一般,猛地点头,说道:“好。”
谢文生可是心脏病领域的知名专家,那人脉广泛得很,知名度也是响当当的。有他帮忙,还怕那些器械销售不出去吗?
两人达成了共识,彼此对视一眼,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,露出了会心的笑容。
当下,他们就开始约定后续的事情。谢文生笑着说:“宋女士,明天你先把资料整理出来,咱们再接着谈后续。”
宋兰茹连忙点头,回应道:“好的,谢医生,我明天一定整理好。”
商量完了事情,宋兰茹有些担忧地说道:“我要先上去了,安安一个人在上面,我不太放心。”
谢文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,那眼神里,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,炙热得仿佛要把人融化。他整个人好似一直处在一种高昂的情绪当中。
直到宋兰茹提出要离开,他才努力缓和了一下自己那过于热烈的情绪,又恢复了原来绅士的模样,温柔地说:“好,我看着你上去。”
经过这次交谈,谢文生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。宋兰茹迎着谢文生那热切的目光,转身朝着楼上走去。
她走得很快,心里直犯嘀咕,总觉得再不走,谢文生说不定真会给她来个贴面礼呢。
回到招待所,她轻轻贴着门,缓缓呼出一口气。心想,谢文生,好像变得有攻击性了。那毫不掩饰的情意,浓得几乎要把人溺死。
一转眼,一周过去了。在谢文生的经济支持下,宋兰茹顺顺利利地注册了公司,还找好了办公场所。
接下来,就是申请专利这件大事了。现在的人们还没有专利技术的意识,可这个专利必须得提前申请下来。
以后其他国家要是使用,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兜里进啊。想到公司以后的发展前景,宋兰茹瞬间充满了冲劲。
她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,来到了专利局。这个时候的建筑很有年代风味,墙壁是大绿色配着白色。
她走到窗口,礼貌地对工作人员说:“你好同志,我这里有份专利需要申请,这是资料。”
说着,宋兰茹就把资料递了过去。坐在窗口的是一个中年女人,此时她正跟旁边的同事聊得热火朝天。
被宋兰茹这么一打扰,她不耐烦地抬起头,斜着眼睛,没好气地说:“申请费20块。”
宋兰茹心里有些生气,但还是忍住了,把钱递了过去。
中年女人接过钱,随手就放在了一边,依旧不耐烦地说:“一周后来领通知书吧。”
宋兰茹走出专利局,站在门口。她深呼吸了几下,试图压制住心中的怒气。
就在这时,一道暗含恨意的声音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:“宋兰茹!”
宋兰茹皱着眉望过去。就看见高黎一脸阴沉地盯着她,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。
宋兰茹当即就露出了不喜的表情,没好气地问道:“你喊我干什么?”
高黎却是冷冷一笑,那笑声让人听着直起鸡皮疙瘩。
下一秒,她便冲上前,抬手作势要打她。宋兰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,她根本没办法躲开。
破风声传来,宋兰茹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。
可她等了许久。
那预料中的疼痛声,迟迟都没有传来。
她缓缓睁开双眼。
就瞧见萧松云冷着一张脸,伸手紧紧抓着高黎扬起的手腕。
萧松云怒声说道:“高黎,你是不是有病?”
说着,他用力地一把甩开高黎的手。
高黎一个踉跄,整个人摔到在地上。
她的一双眸子垂泪欲滴,可怜巴巴地看着萧松云。
声泪俱下地哭诉道:“松云,你当真对我如此无情吗?”
萧松云阴沉着脸,周身的气压低得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他冷冷地开口:“高黎,再有下一次,就不要怪我不客气。”
他的语气格外的绝情,又透着彻骨的冰冷。
这股寒意,刺得高黎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。
她颤抖着唇,悲愤地说道:“我的工作没了,名声也臭了,你还要如何?”
萧松云沉沉地看着她,没有再言语。
宋兰茹看了一眼地上的高黎。
又看了一眼一脸冷漠的萧松云。
她的脑袋里满是雾水。
萧松云对待高黎的态度,怎么会这么冷酷呢?
以前高黎只是肿了脸,萧松云都得心疼好久。
现在看着高黎破皮的膝盖,他居然都无动于衷。
看来,在她不知道的地方,两个人估计发生了一些事情。
但她转念一想,自己已经不再乐意掺和他们的事情了。
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,似曾相识。
宋兰茹灵光一闪,突然想起来了。
这不就是以前她遭受的一切吗?
联想到这里,宋兰茹已经没了看戏的想法。
她瞧见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。
她可不愿再做戏园里的猴子,供人取乐。
她正准备默默退出去。
萧松云的视线就紧紧跟随了过来。
宋兰茹心中一沉,但脚步还是挪了出去。
萧松云想要跟上来。
却被高黎一把拉住。
高黎急切地说道:“萧松云,你跟我讲清楚,为什么要举报我?”
就这一耽搁,已经没了宋兰茹的踪影。
萧松云当即寒着脸。
再度甩开高黎的手。
他怒声道:“你做了什么事情,自己清楚,还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发你吗?”
高黎怕了。
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,她含泪挤出人群。
萧松云也顺势离开了。
他看着陌生的街道和人群。
心中念着宋兰茹。
脚步一转,萧松云再度来到了招待所。
可却扑了个空。
他敲了半天的门,都不见人开门。
里头也没了声音。
他心中一沉。
怕宋兰茹和安安出什么事情。
连忙跑到一楼接待处问:“303住户的一对母子,你知道去哪了吗?”
那人抬起头,想了想。
问道:“你是说宋同志?”
得到萧松云的点头。
那人接着说:“宋同志带着她家孩子,每天早出晚归的,好像是找到工作了。”
萧松云好不容易得到了想要的答复,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连忙往前凑了凑,急切地问道:“那您知道他们在哪上班吗?”
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头,轻轻地摇了摇头,脸上带着一丝歉意。
萧松云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,失望的神情在脸上蔓延开来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,缓缓转身失望而去。
之后,他风风火火地办完了调离手续。手里紧紧攥着手续文件,一刻都不敢耽搁,急匆匆地来到了泸市。
这时候,他突然想起还要去部队报道。看了看手表,时间已经不早了,萧松云咬了咬牙,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,只能转身朝着部队的方向走去。
宋兰茹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公司。刚走进公司大门,就看到空荡荡的整层楼。
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在那里,脑袋凑在一起,正小声地交谈接耳。
只听一个声音响起:“你说,咱们公司到底做什么的?”说话的是宋兰茹招来的销售刘涛。
他长着一副浓眉大眼,脸上总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,一看就是做销售的好苗子。
被问的是还在就读大学的实习生张清,他可是医疗器械专业的人才。
张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认真地回答道:“老板说了,咱们是搞医疗器械的。”
刘涛皱了皱眉头,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那我都入职几天了,都还没活干呢。这钱拿着,我心里可真是不踏实啊,就跟烫手山芋似的。”
原来,他是被一百块的高薪吸引来的。这几天没活可干,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,生怕公司突然就倒了。
宋兰茹轻轻咳嗽了一声。
刘涛和张清听到声音,就像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一样,立马坐得笔直。
刘涛小心翼翼地回过头,当看到是宋兰茹时,脸上立刻挂上了热情的笑容,喊道:“老板。”
宋兰茹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,说道:“你们俩陪我出去一趟吧。”
这几天她忙前忙后,确实该给公司的人派点活做了。
刘涛和张清惊喜地抬起头,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他们立马站起身来,动作整齐又迅速,紧紧跟在宋兰茹身后。
他们的精神头十足,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。
宋兰茹满意地点了点头,带着他们走到了楼下。
今天要去接手一个器械厂,她需要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。
之前,她已经提前和谢文生打好了招呼,谢文生会开车过去。她想着,一定要有牌面,这样才能让工人们放心。
等了一会儿,一辆红旗轿车缓缓开了过来。阳光洒在车身上,反射出耀眼的光芒。
身后的刘涛和张清眼睛一下子瞪大了,不约而同地发出“哇”地一声,那副模样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。
宋兰茹走上前去,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。就看到安安扬起可爱的小脸,嘴里甜甜地喊道:“妈妈。”
宋兰茹温柔地应了一声,伸出双手将安安抱在怀里,然后坐在了副驾驶上。
接着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文生,脸上泛起一抹红晕,笑着说:“真的麻烦你了,你在医院工作那么忙,还帮我带着安安。”
谢文生目光温和,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望着宋兰茹,说道:“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客气。”
接着,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坚定起来:“再说了,你现在可是为了咱们公司在奔波,我自然要为你守好后方。”
这话听起来有些亲密了,宋兰茹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
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
匆忙上车的刘涛和张清大气都不敢出,他们屏住呼吸,原本摸着轿车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。
谢文生丝毫不在意车内的安静氛围,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宋兰茹,然后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。
他,谢文生,已经从安安那里打听到了确切消息。
宋兰茹和她前夫已经彻底结束了婚姻关系。
宋兰茹并没有对安安隐瞒这件事,所以谢文生也知晓了。
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,得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来。
他要一步一步地攻克宋兰茹的心房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宋兰茹对他并非毫无情愫。
只是上一段感情给她带来了太深的伤害。
她暂时不想开启新的恋情。
不过没关系,他愿意继续等。
一直等到她的心,能够再度接纳一个人。
器械厂。
一辆红旗轿车缓缓驶向器械厂的门口。
宋兰茹透过车窗,便看到一众工人举着红色的横幅,满脸焦急地等待着。
这个厂子只专注于生产一类医疗器械。
像做手术用的剪刀、手术钳之类的器械,都是这里的产品。
前一个老板响应改革开放的政策开始经营。
可才做了一段时间,他就染上了赌瘾,欠了一屁股赌债。
没钱购买原材料,导致订单一直交不出去。
所以才想着把厂子转手卖掉。
几人下了车。
在门口迎接的工人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迟迟没有一个领头的人站出来。
实在是因为最前面的谢文生,穿着十分富贵。
他开着轿车来,在这里显得派头十足。
工人们有些露怯,都不敢上前。
一时之间,现场的气氛有些僵硬。
谢文生侧头看向宋兰茹,用眼神向她示意:该你出马了。
他的普通话还不太流利,而工人们说话都带着浓浓的方言。
有时候他真的听不太懂。
宋兰茹接收到了他的求救目光,唇角轻轻勾了勾。
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前来,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。
她热情地说道:“同志们好,今天就是来验收一下器械,大家不要紧张。”
“谁是厂长呀?带我们熟悉一下。”
工人们互相看了看,目光都聚集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。
年轻人顶着众人热切的目光,咬了咬牙,鼓起勇气走上前。
他有些紧张地说道:“领导好,厂长前几天就辞职了,现在没有人管我们。”
宋兰茹闻言,眉头微微皱了皱。
心想这管理也太松散了。
看样子,这个迎接仪式应该是这个年轻人想出来的。
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场面。
可以考察一下他,如果能力和实力还可以,倒是可以培养培养。
当即,她便朝年轻人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就你带我们熟悉吧。”
“其他同志就各忙各的去吧。”
工人们听了,都松了一口气。
然后各自散去,回到自己的岗位上。
几人在厂里走了一圈。
这里有两个大厂房,分别是两条流水线。
一个是制作机械的流水线,一个是包装设备的流水线。
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。
这时,谢文生走上前,拿起一件手术器械试了试。
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,随即点了点头。
经过一番确认,没有发现问题。
宋兰茹招呼着身后不停张望的新员工,认真地交代道:“你们俩先在这里熟悉一下。”
“刘涛熟悉一下各个器械,以后出去销售,也知道怎么讲解。”
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,宋兰茹转过头,对着张清认真地交代起来:“张清,你可是学器械专业的高材生。”
“你仔细看看,这里面有哪些地方是可以改良的。”
“要是你能研发出全新的仪器,那奖励肯定是不会少了你的。”
“一周之后,我会来检验你的成果。”
这两人啊,都是宋兰茹千挑万选招来的大学生。听到有奖励,两人瞬间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。
他们眼睛发亮,满脸兴奋地跟着一旁的年轻人走了。
接着,宋兰茹又风风火火地召开了员工大会。
她先满脸笑容地鼓励了一番大家的劳动成果,然后开始宣读厂里的规章制度。
“这次主要说的就是考勤和工资这些事儿。”宋兰茹提高了音量。
当众人听到计件工资的时候,不由得小声讨论起来。
有个老手满不在乎地说:“就咱这速度,做的又好,按照现在这速度,一天起码能拿到60块呢。”
“这可比计时工翻了一倍啊!”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。
当下就有一些人对计件上了心。
接着,宋兰茹有条不紊地开始记录计件报名人数。
谢文生则是带着安安坐在一旁,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兰茹,看着她熟门熟路地管理、下发任务。
“哇,她怎么这么厉害。”谢文生心中又多了份动心。
在他眼里,这样意气风发的宋兰茹,格外有魅力。
宋兰茹感受到了谢文生那灼热的视线,她拿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。
“哼,我一来就忙个不停,这家伙倒好,什么事都不做。”她心里有些不满。
她撇了一眼没事干的谢文生,然后笑着把笔递给他,意味深长地说:“领导,你也该多多交流下普通话了。”
谢文生愣了片刻,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呢。
只见宋兰茹起身,轻轻地抱起安安,往外走去。
他还没来得及喊住她,就被涌过来的工人给拦下了。
“我叫毛大川。”工人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说道。
谢文生听得似懂非懂,只能硬着头皮问:“哪个字啊?”
宋兰茹在外面慢悠悠地走了一圈,透透气。
忙了这么久,她也感觉有些累了。
再次回来的时候,就看到谢文生一脸的生无可恋。
“哈哈,看来你这交流不太顺利啊。”宋兰茹觉得好笑,便接手继续记录。
记录完之后,她又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一些事情。
随后,两人带着安安,开车回了招待所。
刚到楼下,宋兰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。
定睛一看,赫然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萧松云。
安安正坐在她怀里呢,也看到了,立刻兴奋地喊道:“是爸爸!”
谢文生也瞟向那处,不快地眯了眯眼。
萧松云也看到了车里的他们,一看到是谢文生送宋兰茹和安安回来,他握着袋子的手紧紧地攥住,指关节都泛白了。
车停下后,安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,撒腿就要奔向萧松云。
宋兰茹都来不及抓住他灵活的身体,只能着急地喊道:“安安,慢一点知道吗?”
安安听到妈妈的话,立马慢下脚步,从奔跑改为快走,然后扑向萧松云的怀里。
萧松云看到安安,顺势蹲下身子。
他动作轻柔地抱起安安,眼角也扬起了久违的笑意。
他微微凑近安安,轻声问道:“安安想不想爸爸?”
安安眼睛亮晶晶的,大声回答:“想。”
萧松云听到这个答案,原本冷硬的脸庞瞬间柔和了下来。
他抱着安安,抬眼望去。
只见宋兰茹和谢文生并行而立。
看到这一幕,他心中的酸意止不住地往上涌。
萧松云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压下这股情绪。
他看着宋兰茹,说出了来意:“你和安安在这里也不方便。
我托人给你租了个房子,你要不要去看看?”
宋兰茹听到他这商量的语气,微微愣了一下。
要知道,以前的萧松云可是说一不二的一言堂。
宋兰茹做什么决定都要经过萧松云的同意。
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,地位竟然翻转了。
她仔细想了想,觉得一直待在招待所确实不太方便。
有房子住的话,去看看也无妨。
现在这个年头,有出租商铺的,但很少有人愿意出租房屋。
现在有房的要么是国家单位分房,要么是宅基地改造过来的。
没有人脉的话,还是比较难找到出租的房子。
宋兰茹不禁在心里怀念起以后的商品房交易。
要等个人买卖房屋,起码还得等20年。
不过,她又想到再过几年,可以用单位的名义购买商品房。
这么一想,她不禁又打起了精神。
心里想着,再租个几年就可以买房了。
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,也确定了今后的目标。
宋兰茹这才对着萧松云点了点头,说道:“行,我们约个时间。”
萧松云的眸光亮了一瞬,赶忙说道:“那就明天。”
宋兰茹觉得可以,便答应了下来。
一旁的谢文生看到这一幕,眼底黯了黯。
他心中暗自懊悔,没想到这一层。
不过他初来大陆,对这里的人不熟悉。
没想到也情有可原。
谢文生的想法只是转了个念头,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。
宋兰茹看了一眼提着大包小包的萧松云。
又看了一眼车接车送的谢文生。
她心想,这两个人都不好随便打发。
迟疑了一会,她还是决定邀请他们喝茶。
她笑着说道:“要不,一起上去坐坐?”
萧松云和谢文生同时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
下一秒,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。
然后又同时将头撇向一边,互相不理睬。
宋兰茹暗自腹议,心想这两个人还挺有默契。
宋兰茹带着他们进了房间。
小小的房间里一下子进入了两个高个子,房间顿时变得拥挤起来。
宋兰茹看了看这拥挤的空间,过身都很困难。
她心中为自己这个糟糕的决定发愁。
她心想,早知道就不客套了。
但话说到这了,也不能赶人。
她只能硬着头皮,拿出两个新的陶瓷杯。
然后倒了热水给他们。
房间里空荡荡的,就摆着两个小小的板凳。
这么小的板凳,估计也塞不下他们两个身材高大的大男人。
于是,他们俩一人端着一个陶瓷杯,站在了房间里唯一能落脚的那块地方。
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着,气氛别提多尴尬了。
宋兰茹站在一旁,也觉得有些不自在,这个场景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幸好这时,安安突然惊呼了一声,打破了这诡异又安静的氛围:“哇,爸爸,这是什么?”
萧松云总算不再紧紧盯着谢文生了,他连忙回过头,看着床铺上的安安。
然后很有心眼地坐到了床铺上,嘴里还说着:“这是爸爸给安安买的玩具枪,喜欢吗?”
安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,很快便上手摆弄起那玩具枪。
父子俩一个耐心地教,一个认真地玩,看着倒也有几分温馨的感觉。
这时,谢文生突然开口说道:“宋,我们下去聊聊吗?”
宋兰茹愣了一下,心里微微一紧,但还是跟着谢文生下去了。
外面,黄昏的夕阳正缓缓落下。
那柔和的光线映在谢文生的脸上,给他添上了一分忧郁的神色。
两人并肩在外面走着,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。
宋兰茹偷偷看了一眼谢文生,感觉他似乎有话要说,她心里沉甸甸的。
其实她并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。
现在公司才刚刚开始发展,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谈论感情方面的事情。
他们就这么默默地走着,时间过得很慢,久到夕阳都完全西下了。
宋兰茹终于忍不住了,率先开启了话闸子:“谢医生,公司我会好好经营的。”
谢文生停下了脚步,缓缓转过身,看着宋兰茹。
他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深情与眷恋,丝毫没有任何掩饰。
谢文生没有接关于工作的话茬,而是缓缓说着另一个好像不太着调的话:“宋,我以后叫你兰茹吗?”
宋兰茹愣住了。
两世加在一起,她都没有感受过如此浓郁的感情。
她和萧松云虽然是夫妻关系,但更像是冷冰冰的陌路人。
而谢文生则完全不一样。
他尊重自己,爱护自己,并且非常擅长表达爱意。
他虽然没有把爱挂在嘴边,但是一举一动却又都彰显着对自己的情谊。
这让感情一向含蓄的宋兰茹,心里有了一丝的动摇。
或许,自己真的可以拥有爱呢?
不过这个念头也就转瞬即逝了。
她看着谢文生那双幽深的眸子,浅浅地笑了一下。
一阵风突然扬起了宋兰茹的长发。
她的回答也消散在风中:“好。”
谢文生深邃的眼眸亮如繁星,跟着就笑了起来。
……
两人回到招待所的时候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谢文生的视线一直停在宋兰茹的脸上,他低沉的声线在夜色中划开:“兰茹,那我先走了。”
宋兰茹点了点头,目送他上车。
两人对着车窗笑了一下。
宋兰茹有些受不了他一直这么深情地看着自己,嘴里赶着:“快走吧,你明天还有手术呢。”
谢文生这才开车离开了。
宋兰茹望着那车渐渐远去,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正打算迈进楼梯间。
突然,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:“怎么这么晚?”
这突如其来的声音,吓得她整个人一哆嗦。
她赶紧定了定神,定睛仔细一看。
才发现原来是萧松云站在那昏暗的角落里。
宋兰茹没好气地说道:“你站在这儿怎么不出声啊,吓死人了。”
萧松云听到这话,身形微微顿了顿。
接着,他缓缓从昏暗处走了出来。
那一张阴沉的脸,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之下。
半晌,他的脸色十分难看,眼神里还带着战场上的那股戾气,质问道:“你跟他是怎么回事?”
宋兰茹见他这副跟煞神一样的模样,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。
萧松云微微一怔,那股戾气一下子就消散了,轻声问道:“你怕我?”
萧松云的表情有那么片刻的茫然。
随后,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。
不得不承认,那一刻,宋兰茹确实感受到了害怕。
她努力缓了缓跳得有些快的心脏。
语气带着些不悦,说道:“你看完安安了?那就走吧。”
说完,宋兰茹抬脚就要往楼梯间走去。
可下一秒,她就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拉住了,脚步顿时停住。
宋兰茹回过头,就看见萧松云一脸的痛楚。
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他颤抖着嘴唇,问道:“你和他在一起了?”
宋兰茹抿了抿唇。
其实她并没有和谢文生在一起。
只是两人敞开心扉,聊了许多心里话。
往多了说,也只是互有好感而已。
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以后大概率会在一起。
这样一来,萧松云此刻的示好就显得无比尴尬了。
她的性格可不允许自己同时接受两个男人的好。
当下,宋兰茹心中便有了决断。
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痛苦的萧松云。
用几乎冷漠的语调回应道:“是的。”
接着又说道:“以后,我们就桥归桥,路归路。
没什么必要的话,就不要单独见面了。”
这字字句句,就像一把利刃。
一寸一寸地凌迟着萧松云的心脏。
剧痛瞬间袭来,他那高大的身形有那么一瞬的不稳。
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。
他死死地盯着宋兰茹的眼睛。
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她欺骗自己的痕迹。
可是,什么都没有。
宋兰茹的神色十分坚定,这更刺痛了他的双眼。
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滚着。
萧松云眼底一片猩红,几乎是从喉间挤出一句话:“他有什么好的?”
宋兰茹听了,眼尾泛起了暖意。
她说道:“他欣赏我。”
又接着说:“他肯定我。”
还说道:“并且永远支持我的决定。”
最后补充道:“跟我站在统一战线……”
她不停地说着谢文生的好。
每说一句,萧松云攥着宋兰茹的手就松了一分。
直到最后,他彻底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。
以往挺直的腰杆,也弯了几分。
宋兰茹顿了一下。
下了最后的结论:“总之,他比你好太多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
宋兰茹轻轻转身,莲步轻移,踏上了楼梯。
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,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。
萧松云则站在楼下,
他的身影挺拔而坚毅,目光一直追随着宋兰茹的背影。
他在楼下站了许久,
夜越来越深,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
直到深夜,他才沉着步伐,一步一步地离开了。
第二日。
阳光洒在宋兰茹的脸上,她伸了个懒腰,准备去办公楼。
刚走到门口,一个小战士匆匆跑过来,大声喊道:“你好,请问是宋同志吗?”
宋兰茹疑惑地望着他,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,问道:“是我,有什么事吗?”
小战士笑着说:“萧营长说你要租房,正好我有一个房子空着,我想带你去看看。”
宋兰茹听了,恍然大悟。
她原以为昨日萧松云受了挫,不会再来帮忙了。
没想到,他还让其他人来接自己去看房子。
宋兰茹心底对他的印象,不知不觉中改善了一点。
看着小战士身上笔挺的军服,那整齐的军装线条,还有闪闪发光的徽章,宋兰茹放下心来,跟着他去了。
这个房子是在弄堂里。
弄堂里的石板路坑坑洼洼,两人七拐八拐地走着。
宋兰茹一边走,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着路。
她心想,幸亏自己记性好,不然都不知道出去的路了。
走着走着,她眉间一皱,心里开始打退堂鼓。
这弄堂这么深,地方这么偏,真的合适住吗?
不过,等到了房子处,她的顾虑瞬间抛掉了。
眼前的房子,无言,真有点格调。
她最喜欢的是屋前的院子,
院子里有一颗高高的树,那树枝繁叶茂,像一把巨大的绿伞。
树荫下是一块大石桌,石桌表面光滑,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不远处还有一快人工做的小池塘,
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,里面依稀可见锦鲤在游动着。
那些锦鲤色彩斑斓,红的像火,白的像雪,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穿梭。
宋兰茹看着这一切,不禁憧憬起来。
她想着,在这喝茶避暑,看看鱼看看花,多么的惬意啊。
“宋同志,进来看看。”小战士的喊声让她回过神来。
宋兰茹跟着进去,眼前瞬间一亮。
里面的装修布局,放在现代也算得上洋气。
墙上挂着精美的油画,家具的款式新颖又舒适。
“宋同志,还满意吗?”小战士笑着问着。
宋兰茹满意一笑,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当即决定就住这里了。
她干脆利落地签完合同,然后对着房东客套地笑着说:“今后就要麻烦你了。”
小战士脸红了一下,像熟透的苹果,挠了挠头说:“你喜欢就好,那我就先走了,钥匙给你。”
说着,小战士把钥匙递过来,然后夺门而出。
宋兰茹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觉得好笑。
她摇了摇头,感叹道:“年轻真好啊。”
想到自己前世活到了五十多岁,今生还能吸引个留洋归来的华侨。
她不禁笑出了声,自言自语道:“看来自己的魅力不减呀。”
上辈子,她登上董事的位置。
有钱有颜,不是没有小年轻凑上来,不过她都没啥兴趣。
比起肉体吸引,灵魂共鸣让她更为追求。
这是萧松云上一辈子一直没有给她的,宋兰茹无比的渴求。
想着这些有的没的,宋兰茹晃了晃头,把杂念都摒弃掉,开始搞起了卫生。
她拿起扫帚,认真地清扫着每一个角落。
很快。
宋兰茹就搞定了安安的入学申请。
她抱着入学申请的文件,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。
然后,她成功搬进了新家。
一周后。
宋兰茹穿着得体的衣服,来到专利局。
她的步伐坚定而自信,准备领取通知书。
上次见到的大姐没在,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年轻的男人。
她礼貌地走上前,将单子递了过去,
脸上带着期待,问道:“你好,我想问下西临医疗机械厂的专利申请通过了吗?”
如今申请专利的企业并不多。
男人随意地接过单子,在办公桌前扫了一圈。
他很快就从一堆文件里,拿出一个密封文件,递了过来,
语气平淡地说:“申请驳回了,你们再研究研究吧。”
宋兰茹听到这话,瞬间错愕不已。
她瞪大了眼睛,忙开口问道:“为什么呀?资料里面详细介绍了,这可是一项创新的新技术呢。”
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,摊开手说:“同志,我也不清楚,好像是上面没批。”
宋兰茹顿时无语了。
她心里暗自嘀咕,这群人真是的,
这么能改善民生的材料,他们居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。
她气闷地接过文件,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情绪。
这时,宋兰茹的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了高黎,
还有之前在窗口的那个中年女人。
他们躲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,
正悄默默、鬼鬼祟祟地看着宋兰茹。
宋兰茹心中一沉,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中。
她直觉认为,就是高黎在背后做了手脚。
说不定这个材料,根本就没交上去。
想到这里,宋兰茹内心的怒火“噌”地就涌了上来。
她沉着脸,大步离开了专利局。
之后,她匆匆赶到了谢文生工作的医院。
刚走到他的诊室门口,宋兰茹就听见屋内传来激烈的怒喊声。
一个女人大声喊道:“谢文生,我喜欢你这么久了,你为什么就不看我一眼?”
宋兰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。
她心想,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。
正当她犹豫着是走还是留的时候,
里面传来谢文生冷静的话语:“这里是医院,你要是没病就赶紧走。”
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。
接着,是女人哭泣的哽咽声,
只听她哭着说:“算你狠。”
下一刻,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从门里冲了出来。
宋兰茹闪躲不及,被重重地撞了一下。
手中的牛皮袋也摔了出去。
那个女人痛得“嘶”了一声,
然后恶人先告状道:“你没长眼睛啊。”
宋兰茹被撞得也很痛。
她见这个女人不仅不道歉,反而倒打一耙,
一下子就冷了脸,严肃地说:“同志,这里是医院,不要大吵大闹影响病人。”
屋内的谢文生听到动静,连忙走到了门口。
他见到宋兰茹,温和地问道:“你没事吧?撞疼了吗?”
宋兰茹摇了摇头,弯腰捡起牛皮袋,准备进去。
谢文生前后态度格外明显。
一旁的女人心里泛着酸意,
她指着宋兰茹,厉声道:“你不接受我,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?”
宋兰茹一脸茫然,
她心里想着,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牵扯到自己了。
女人看了一眼宋兰茹,又看了一眼自己。
她发现宋兰茹比自己好看,
心中不由得愤愤起来。
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兰茹。
接着,她看到宋兰茹衣着朴素,
优越感瞬间就上来了,
不屑地说:“长得好看又怎么样,还不是个乡下来的穷鬼,你的眼界能配得上谢文生吗?他可是留学归来的博士。”
